孟长卿低眸，目光凉薄：“若此刻躺在这里的是我，你会不会救我？”

云姨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艰难的吐字：“你，你，知，知道？”

孟长卿缓缓在塌前坐了下来，眸光深处透出几分失望与痛心：“我早就知道你是沈玥溪的人了，可这期间，我还是待你一如往常，可你竟不知悔改，不但一直在我的饭食当中下慢性毒药，致使我的容貌无法恢复，今日竟又下了剧毒，企图要我的命。”

“方才你出去的时候，我就将你我的豆羹交换了，云姨，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可称作是自食恶果。若是大夫能及时赶到的话我也不会阻拦，可若大夫没有来，我也不会救你，一切都听天由命罢。”

云姨眼眶中滚出血珠，一颗一颗犹如最为绮丽的红珍珠，她想要张口，喉咙内却呛出一口浓血，呼吸渐渐困难。

最后弥留之际，她脑中闪过昨日孟长卿不顾自身也要保护她，还有从前的种种好，心头的懊悔如开闸洪水，连绵不尽。

后悔有有何用？

云姨现在生不如死，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胸口剧烈的起伏，身子越缩越紧。

孟长卿闭上了眼眸，双手无意识的收缩。

到底陪了她一段时间，平日形影不离，又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可那又怎样，人各有命，即便再如何亲密，做错了事便一定要付出代价，一切都是她应得的，如果她在最后关口改变了主意，也不会如此。

沈玥溪猛地站了起来，趔趄了一下，险些跌倒：“卿儿中毒了？怎么可能！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胆敢谋害我孟家长女！”

兰姨急的满头大汗，催促着道：“来不及解释了，夫人，您快些请个大夫来吧。”

沈玥溪忙点了一个丫鬟：“快去找大夫，桂妈，你先回去看看如何了，稍后我随大夫一同去蘅芜苑。”

兰姨走后不久，秋伶就领了一个大夫上来，显然是准备许久的。

沈玥溪面上的担忧焦切消失的无影无踪，温柔的眉眼划过一抹阴狠：“按照我先前所说，只要确定孟长卿死了，你就立刻想办法逃走，永远都不要回来。”

秋伶将一沓银票塞给了大夫，大夫立刻笑开了眼，连连点头。

沈玥溪并没有跟着大夫去，只大夫一个人来了蘅芜苑。

把脉之后，大夫面上有些微妙，明明知晓云姨必死无疑，口中只道：“这毒有些复杂，我需要立刻回去娶银针和清毒丸才能救她，你们稍等会。”

孟长卿和兰姨并没有阻拦，眼睁睁看着大夫离开。

大夫出了蘅芜苑，一路疾行，奔着沈玥溪早已安排好的角门而去。

万万没想到，他才转了方向意欲去小门，后背一痛，一下子扑倒在地。

一截红裙映入眼帘，孟长卿弯下身，快速的拿出一包药粉，掰开大夫的嘴倒了进去。

药粉入嘴即化，大夫抠嗓子抠的干呕不断，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不由得惊恐的大叫：“慕小姐，你到底干了什么！”

“该问这话的是我。”孟长卿不冷不热的睨着大夫，面颊上的血点与森冷的眼神相得益彰，宛若地狱修罗。

大夫打了个寒颤，上下牙不住的打架：“你，你……”

孟长卿不紧不慢的叠着空了纸包，一字一顿道：“这里面是比云姨所中更毒的穿肠毒药，若你不想死的话，便按照我说的做。”

生死两路就在眼前，大夫求生意志强烈，几乎没有多想，就用力的点了头。

沈玥溪轻松惬意的坐回了软榻之上，保养得宜的素手轻轻抚着案几旁侧的木纹：“陈妈，那个小贱人此刻应当已经死了吧。”

陈妈笑着奉上一盏茶：“那药性猛烈，发作之后不足一炷香就可以要人命，这一来一回折腾如此之久，就是十个人也该一命呜呼了，夫人的眼前日后便可清净了。”

沈玥溪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笑的猖狂得意：“不知道沈如兰在地下见到这个小贱人，会不会惊讶，她应该谢我让她们母女团聚才是。”

陈妈的眼中是同样的阴毒：“还有一个大少爷呢，虽然您膝下无子，可若他将来做了家主，知道了此事，断然不会善罢甘休。”

沈玥溪冷笑一声：“不用你提醒，等过了这段时候，我就让他们一家团聚。”

“夫人，大小姐，大小姐来了！”秋伶满目惊恐的跑了进来。

沈玥溪手中的茶盏砸在了地上，这一次是真的震惊：“你说什么！”

孟长卿迈步走了进来，云姨尸体被两个小厮抬进了屋内，她死时双目圆睁，七窍流血，可怖至极。

“姨母，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云姨？”孟长卿白嫩的面颊上满是泪痕，眼圈泛红。

沈玥溪死死的盯着孟长卿，几乎要把眼珠都瞪了出来：“你……”

孟长卿泪眼婆娑的指着跟这一块进来的大夫，痛苦的指责：“姨母，大夫都同我说实话了，是你跟他要了毒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云姨只是一个丫头，她什么也没做做错。”

沈玥溪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用力用长甲掐了掐掌心：“孟长卿，你是不是疯了，我要杀一个丫鬟何须要如此下作的法子！”

孟长卿的哭声一顿，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她：“我相信你不会为了杀一个丫鬟煞费苦心，因为，你原本要杀的是我。”

沈玥溪瞳孔微微收缩，一掌拍在桌上：“混账东西！姨母这些年真是白疼你了，竟让你如此怀疑我。”

孟长卿退让两步，轻唤一声：“大夫，还是由你来说吧。”

大夫缩着肩膀走了进来，哆哆嗦嗦的开口：“一切都是冷夫人，几日前，她找了我来府内，同我要了一味毒药，那药毒性猛烈，食用者不到一个时辰尝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而后就一直悄悄将我留在府内，今日又让我去看看大小姐病情，给了我一大笔银子，告知我若是孟家大小姐将死，就立刻找了个法子远远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