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居然有空拉我喝酒？”

程飒斜在吧台上，好奇道：“你不是不喜欢喝酒吗？”

祁阳沉默的点了杯玛格丽特，答非所问，“你喝什么？我请，你悠着点，别又点个八万七。”

程飒噎了下，要了杯夏威夷蓝月，“往事不堪回首……祁阳，你到底怎么了？”

祁阳自己也迷茫。

怎么了？这不就是他所想的吗？

纯洁的上司下属关系，公事公办，没有其他复杂纠葛。

那天祁阳说不行，陶陌自然追问了为什么，他嘴硬回答说不喜欢只是感动，陶陌用眼睛死死的凝视他，想把他那层伪装的面具撕下来，最终还是颓然的撒了手，无力的说你回家吧。

祁阳背靠着自己房间的门板，才感受到手心一跳一跳刺痛，被自己掐出了好几个深红的月牙印。

他去工作时还忐忑不安，如坐针毡，陶陌却收敛好了所有情绪，一点没给他适应的时间，变成了一个非常理想的老板角色。

这十几天祁阳感受到了什么叫煎熬。

就仿佛是一块肉饼，这面煎完了翻那面煎，徐秘书悄悄地问他和陶陌怎么了，他除了苦笑，也没解释成个什么，怎么解释？他拒绝了陶陌，陶陌生气了？

两人骤然关系冷冻，公司里就流传小道消息，估计祁阳马上就要被炒鱿鱼了，谁还瞎编说是因为钟小姐不喜欢祁阳，陶总体贴未婚妻的心思。

公司里的人不知道真正的原因，还不知道祁阳工作的最后一天和陶陌吵了一架。

祁阳收拾好了办公位，磨蹭片刻还是去敲了陶陌的门，陶陌签着字淡淡的问：“有事？”

“陶总，我今天就放假了。”祁阳规规矩矩，“提前祝你新年快乐，谢谢你这一年的照顾。”

陶陌把笔丢进笔筒，咄咄逼人，“还有呢？”

祁阳犹疑，“什么？”

“祁阳，我在跟你生气，你就没有表示吗？我对你冷淡，你也对我冷淡，我们俩这么把这事儿揭过去？”

“陶总——”

“你别他妈叫我陶总了！”陶陌一拍桌子，“祁阳，你喜欢我，你就是喜欢我！”

“……你说了算。”

“我说了算？那我让你和我在一起，你凭什么拒绝？”陶陌有些烦躁的耙了耙头发，“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们他妈的不在一起是要上天？”

陶陌是真急了。

“祁阳，你说，你怎么才会同意和我在一起？”

“陶总，你是我上司，我们都是男的，我不会同意的。”

“那我马上把你炒了，OK？还有男的怎么了？男的跟男的谈恋爱违法了？还当封建社会？”

祁阳慢慢道：“我们不可能的，即使我同意和你在一起，我们肯定也不会有好结果，陶总，我不想我们落到那个地步。”

世俗偏见，原生家庭的压力，再分道扬镳，比起从未拥有更痛苦的是曾经拥有，何不悬崖勒马留下回转的余地？

“祁阳，你试了吗你就说这种话？你在工作上那么优秀，对待感情一开始就退缩？”

祁阳的无声更加激起了陶陌的怒火，“滚！”

“……陶总再见。”

祁阳终于软软的趴了下去，程飒摇了摇他，叫了好几声他的名字，喝起来根本拦都拦不住，人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

醉了祁阳也守口如瓶，程飒不知道什么情况，笼统的劝他想开点要回家了开心点，然后吃力的把祁阳架到酒吧外面，塞进出租车后座，把他送了回去。

祁明问：“阳阳，你是怎么了？”祁阳是从年会回来那天晚上开始不正常的，他忖度，“和同事闹矛盾了？”

祁阳带着昨晚宿醉的不适，含糊恹恹，“嗯。”

“有矛盾积极解决，别什么都不做，实在相处不来的话，也不用委屈自己。”祁明给弟弟要了一床毯子，“睡觉，下飞机叫你。”

老家是一个并不繁华的南方小城市，叫黎城，祁家父母为了让他俩去好学校，在市里贷款买了房，祁父开车来接的兄弟俩，大儿子治好了腿，小儿子工作步步高，他心里十分高兴。

“爸，我来我来。”

祁父一个人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笑呵呵，“你爸我还硬朗着呢，赶紧上车，要不你妈等急了。”

祁阳窝在副驾驶上，先给程飒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到了，把和陶陌的对话开开关关好几遍，心烦得正想闭眼养神，祁父说：“阳阳，你哥哥的腿，你老板是不是帮了大忙？”

“是，他给我预支的工资垫的手术费。”

“二十万也不是个小数目啊，你老板多信任你。”祁父边观察着路况边道，“你春节回去返工的时候，给你老板带点咱们这的特产，其实我和你妈应该亲自跑一趟，请他吃饭感谢的。”

祁阳打哈哈敷衍，“爸，等我要走的时候再说吧。”

“爸爸，元旦的时候我们请他去家里吃了饭了。”祁明笑眯眯的补充。

“也是，大老板肯定忙，不好意思再占他时间，你们请了就行，这大恩大德可要一辈子记住。”祁父啧啧称赞，“为人不错，怪不得生意做得这么好。”

父子三人抵达小区，祁母在楼下等着，她是个普通的妇女职工，个子不高身材娇小，打量着两个令她骄傲的孩子特别欣慰，“看着没瘦，更壮实了。”

“明明能走路了吗？”

祁母见祁明走了几步，顿时眼眶有点红，大儿子的病，她身为母亲当然希望孩子都健健康康，得偿所愿的她挽住祁阳的胳膊，开口哽咽，“阳阳工作，又照顾明明累了吧？妈妈给你们做了好多菜。”

“谢谢妈妈。”祁阳握着母亲的手，“妈妈，我特别想你做的饭。”

祁母眉开眼笑，“想就多吃点，在家吃个够。”

一家人其乐融融，祁阳还是拿出手机跟陶陌汇报了一声。

——陶总，我到家了。

他见陶陌久久不回，刚顺手把手机放在酒柜上，屏幕亮了起来。

陶陌只回了一个嗯，冷冷淡淡。

祁阳叹口气，继续解决堆成小山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