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天，云水阁饭店VIP包间。

“老陶来了。”胖胖的陈昌宇眯着眼笑说，“老陶，你真是日理万机啊，咱们多久不见了。”

“老陶，你该罚酒！”白展志直拍桌子，“太不够意思了你，老王，快给他满上！”

陶阔城一口气喝了王罗递的三杯，领着陶陌坐下，“你们仨才是日理万机，我一个闲着的老头子，摆弄摆弄花草就是了。”

白展志嗨了一声，“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哪家孩子有陶陌懂事能干？我家闺女们个个不省心的。”

闺女们：“爸爸你胡说八道！”

四家早年开始生意往来，一往来就是二十多载，眼见着其他家的孩子们个个有了归宿，陶阔城心里还是有点急，到底陶陌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哪能不操心的。不过他也清楚，陶陌不能激不能逼，真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陈昌宇长子抱来了新添的小女儿，三个月白胖胖软乎乎，大眼睛骨碌碌转，一点都不怕生，白展志给塞了个大红包，嘻嘻道：“你们这些孩子都大了，压岁钱我就不给了，想要就赶紧添个孩子，孩子的就是你的。”

白家的二闺女撇嘴，“我压岁钱就是这么被我爸贪污的。”

小丫头对红包不感兴趣，啃了会儿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突然对着陶陌咯咯笑起来，陶陌看她，她就扭过去藏爸爸肩窝里，在跟他玩闹一样。

陈夫人说：“看来沐沐喜欢陶陌呀，陶陌抱一下吧。”

陶陌接过那嫩嫩的一团，豆腐似的用力就能碎了一样，陶陌小心翼翼的晃着奶香十足的宝宝，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爪子，多日的郁闷散去了点。

“陶陌很喜欢小孩子呢。”王夫人恬静的微笑，“这么喜欢，什么时候自己生一个。”

陶陌纵然不高兴他们老拿这个说事，多年的长辈是没有恶意的，只漫不经心道：“没有这个打算。”他弹着舌头逗小姑娘，小姑娘兴奋的扒着他的衣服使劲蹬小脚丫子。

王罗打圆场，“陶陌还要忙几年事业呢，年轻人多打拼也好。”

白夫人说：“打拼事业多辛苦，先不说结婚，找个体贴的女朋友照顾挺好。”

白氏夫妇本来也就性子直爽，对着朋友想什么说什么，所以白展志紧跟着自己太太发话，“就是嘛，钟家那小丫头多好，虽然娇惯了点，对陶陌那叫一心一意的。”

陶陌太阳穴一跳，“我把沐沐抱过去了。”

陶阔城夹了一筷子菜，“去吧。这件事不急。”

王罗打诨把话题岔到一边，“孩子的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咱们还是先看看有没有将就的，给老陶找一个。”

陶阔城笑骂，“滚。”

陶陌兜着小团子去了隔壁包厢，小团子哼哼唧唧不情愿被爸爸搂过去，陈启川点了点她的鼻子，“小没良心的。”

“沐沐很可爱。”

陶陌和陈启川最相熟，主要是陶陌和他同一时期开始接触自家产业，有比较多的共同话题，和其他人陶陌也不怎么主动热络关系。

陈启川挑眉，给女儿塞了个铃铛，“你是不是又被催了？”

陶陌烦不胜烦，“我是真的不想结婚，也是真的不喜欢钟晨，感情可以培养那套说辞在我这儿没用。”

“结婚了就催生孩子，生了第一个就催第二个，很少有不一样的家庭，C国传统如此嘛。”陈启川轻笑道，“不过，我听贺诚提起来，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嗯。”

陈启川微微摇头，低声道：“陶陌，这条路太苦了。”

陶陌灌了杯酒，觉得很不是滋味，想起来祁阳的几番话，心很痛，为什么不能有点信心，再大的风浪他一定会先挡在祁阳跟前。

他从来都不在乎什么世俗的眼光，他们坚持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坚持一辈子，对于原生家庭尽责任，也尽两人的欢愉。

“他喜欢我，可我还是算一厢情愿。”

“陶陌，他和你，说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比起你他要承担更多。”陈启川温声道，随即又对他眨几下眼，“当然我支持你，幸福自己努力争取，不要留下遗憾。”

陶陌笑了，“启川哥，谢谢。”

所以半个小时后，陶陌从人事那边问到了祁阳的家庭住址，一个人开着车子前往。

很多年以后陶陌回忆起那晚，仍是慨然，他庆幸自己保持那颗无畏热烈的心，才和祁阳拥有了美好的结局。

时值新年，收费站都很清闲，陶陌跟收费员说了句新年快乐，顺利下了高速进入黎城市区。

市区的节日氛围很浓，天桥妆点着满满的大红灯笼，树上挂着小彩灯，陶陌跟着导航找到了祁阳住的小区，在附近的酒店写了个房间。

房间楼层很高，透过大窗户望出去，黎城的璀璨夜景收入眼底，陶陌顺手拍了一张，思忖要不要和祁阳借口出差，把他约出来见面，但最后他还是屏蔽了祁阳发了条朋友圈。

别人问他去哪儿了、干什么，陶陌一律用散心敷衍过去，洗了个澡准备自己出去转转。

与此同时，在离酒店不远的小区里，祁阳家凑在一起包饺子。

“面弄软一点，和完了放着醒一醒……”

祁妈妈指点江山，祁明和面，祁阳擀面，祁爸爸剁馅，案板上被一排排圆鼓鼓的饺子霸占完，饺子有豆角、韭菜鸡蛋和牛肉胡萝卜的，煮完捞起来晶莹剔透，隐隐能看见鲜嫩的绿或者一点橙。

祁阳挑着最喜欢的豆角，拍了张发了个动态，结果吃到一半手机一连串的响，除了说被馋到了，还有以前关系不错的高中班长给他发的消息。

班长：祁阳你回黎城了？

班长：你小子难得回来一次，过几天同学聚会一定要来啊

班长：就这么定了，不接受反驳，有人请客，也不用你出钱

祁阳哭笑不得回复了一个好，班长又哗哗的发过来一串地址。

班长：这个地方是今年新开的，你可能找不到，到了路口和我说，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