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畜生
去醫院的路上,佟言疼得頭皮發麻,周南川開車到縣醫院抱她上樓。
雖然見了紅,但孩子沒事,男人鬆了一口氣。
佟言躺在牀上不理他,周南川也沒有要跟她搭話的意思。
鄧紅梅那頭還不知道兩人的情況,周南川誰也沒說,掛了水拿了藥便帶着佟言回家。
兩人一路都不說話,去的時候全程無交流,回來的時候也一樣,佟言撫摸着小腹,已經不那麼疼了,恢復了正常,可想到孩子還在肚子裡,心裡七上八下的。
周南川沒有直接從老路回園子,在縣城一個老小區門口下了車。
沒過一會兒拎着兩份餛鈍和一份黃燜雞米飯回來了,佟言挑了餛鈍。
吃完後他又下車,買了個恆溫的熱水壺。
佟言沒吃完,餛鈍還剩了大半,吃得很小口。
他坐在駕駛的位置,閉目養神,四下安靜得出奇。
男人沒開燈,透過路燈的燈光只能看到他面部的輪廓,她有些想跟他道歉,可又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麼。
她只是不想生孩子,不想這麼早把自己釘在母親的位置上,況且她也不喜歡他,她早就說得很清楚。
“周南川,我吃完了。”
還剩幾個餛鈍,他睜開眼拿了打包盒過來,兩口把她剩下的餛鈍吃乾淨,隨手把盒子扔在了路邊的垃圾桶。
佟言:……
男人正要開車,她伸手想去拉他,又將手縮回來,周南川沒慣她這毛病,當沒看到。
晚上回到了園子裡,兩人就這麼躺着,全程無交流,中途周南川想到了什麼似的,給她拿了保胎的藥,他遞過去,佟言看了一眼,忍不住了。
“我不想要孩子。”
他將她扶起來,兩手捏着她的臉迫使她張開嘴,強行將藥灌進去。
佟言嗆得咳嗽,咳得眼睛都紅了,胃裡一陣乾嘔,惡狠狠的看着他。
比起裝模作樣妥協的眼神,還是這副樣子看着順眼,男人內心毫無波瀾,躺在了牀上。
“你這樣沒用,找到機會我還是會把孩子拿掉。”
“你試試看。”
“你想怎樣?”
周南川從牀上坐起來,饒有興趣看她,“你殺我孩子,你們佟家別想安寧。”
佟言狠了狠心,“大不了我爸沒辦法提干。”
消息傳出去,提干是小事,佟家豪現在的職位和形象也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她硬着頭皮說大不了沒辦法提干,心裡也清楚並非這麼簡單,周南川是個狠人,要是跟潘年那年背後再搞點什麼事出來,後果不是她能承擔的。
原本想給人一種自然流產的跡象,到頭來還是穿了幫,疼也疼了,罪也受了,孩子還在她肚子裡。
周南川壓根兒不跟她進行這種腦殘的對話,正要躺下,佟言心裡的氣無法發泄,在他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一動不動就這麼看她,等她發泄完了鬆了口,“早點睡,明天我得幹活。”
佟言哭到很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周南川全程沒有睡意,半夜起牀想牀抽根煙,又怕她醒了找不到人。
她半夜餓醒了,醒來的時候看男人靠在牀頭,明顯嚇得抖了一下。
她閉上眼睛,還想繼續裝睡。
“餓不餓?”
不問還好,一問真的餓了,看她沒說話,男人將鄧紅梅白天送來的雞湯在鍋里打熱,端給她吃。
佟言不想吃,但雞湯太香了,半夜醒來餓,受不了這個味,她吃了一碗肉喝了半碗湯,吃得肚子撐。
周南川收拾了碗筷,很快回到了牀上。
吃撐了犯困,佟言眼皮沉,很快就要睡着了,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時候聽到男人的聲音。
“佟言,跟着我不會讓你受委屈。”
一覺到天亮,園子天亮後總是熱鬧得很,年輕要把園子裡的蘋果全都銷出去,是個很大的工程。
周南川爭取到了幾筆單子,但還不夠,白天向外面跑,跟市裡的好幾個大型農貿市場談合作。
市裡的農貿市場大都有長期合作的果農,但周南川的優勢是近,而且質量有保證,節約運費,對方沒有直接答應,而是說考慮考慮。
周南川讓周海洋幫忙將人名字和地址登記,逢年過節送禮過去。
周海洋蹙着眉頭,“川哥,今年本就沒賺什麼錢,園子裡工錢也多,你這麼送禮吃得消嗎?”
“照做就行。”
一時半會兒不答應沒關係,不要被對方忘了就行,等他們真正需要的時候能夠想起他,這些禮不算白送。
園子裡熱鬧,佟言目的沒達成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裝乖了,去園子裡也只是溜溜,不幹活,曬曬太陽,看風景,偶爾玩玩手機。
幾個比佟言差不了多少的女人有些看不下去,但也只是心裡不舒服,嘴上不敢說,誰敢說老闆娘?
“畫畫的女人養不起,以後我老大老二娶媳婦,不能娶會畫畫的。”
“那天鄧阿姨過來送雞湯,哭着回去的。”
“人傲一點沒關係,尊重長輩是該有的禮貌,該有的禮貌都沒有,就說不過去了。”
佟言坐在椅子上曬太陽,無意中聽到了幾句,裝作沒聽到。
“大城市的可能都這樣吧,爹娘沒教好,不像我們窮人早當家。”
“你們說什麼呢?”
幾人正悶頭聊天,佟言就已經走過來了,她臉上掛着禮貌的笑容,“在說我嗎?”
“沒有的事,嫂子你誤會了,你跟川哥這麼恩愛,我們誰敢說你?”
梁蓮花故意說反話。
佟言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你在做什麼呢?”
“打包裝箱呢。”
“屋門口好多樹葉吹過來了,你幫我掃掃吧。”
“啊?”梁蓮花愣了一下,看了看幾個一起裝箱的女人,幾人低着頭,沒話說。
梁蓮花心裡自然是不願意的,“嫂子,我來這邊上班是干園子裡的活。”
“這也是園子裡的活,要不……”佟言笑笑,“我給南川打電話。”
梁蓮花沒來得及反應,佟言真的就打了電話過去,周南川開着貨車和周海洋到處奔波,談到一半看了眼手機,正要關靜音看到佟言的電話。
“楊老闆,我接個電話。”
“周南川。”
佟言從沒有給她打過電話,號碼存進去就沒動過。
他想喊她言言,在心裡醞釀千百次喊不出口,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也怕她反感。
憋了半天,語氣冷不伶仃,“什麼事?”
“屋門口有樹葉,我想讓蓮花幫忙掃掃,她說要你同意。”
周南川不懂其中原因,“園子裡的事你做決定就行,你也是老闆。”
佟言沒開擴音,梁蓮花離得近,聽到了原話,“那川哥發話了就行,我去掃,給我發一天工資做一天的事,幹什麼都行。”
“園子裡的事你想怎麼幹都行,別的事不該你干我不會讓你乾的,你自己也自覺點。”
幾人面面相覷,留下樑蓮花在原地發呆。
周南川回來的時候天色很晚了,讓周海洋和周晨回去休息,周晨跑來跟她說,“劉姐剛才走的時候跟我說,說嫂子厲害,嫂子怎麼厲害了?”
園子裡樹葉多,鐵皮屋在林子邊上,屋門口有樹葉是難免的,掃樹葉不過多此一舉,只需要一陣風便白掃了。
梁蓮花當時沒多想,單純的聽話掃樹葉,等她掃到一半的時候發現不對勁,風一吹她就白掃了,她一邊掃,樹葉一邊往她掃過的地方吹。
佟言支了畫板在太陽底下畫畫,時不時看她一眼,氣得她血管炸裂,發現自己上了當已經晚了。
接下了活不能不幹完,梁蓮花硬着頭皮真真的掃了一下午,中途周南川還讓園子裡的大廚給佟言單獨弄了吃的,她像個大爺坐在那悠閒,她像個僕人。
在這人人平等的年代裡,梁蓮花深切的感受到了人與人的階級感,心裡極其不平衡。
她懊悔不已,當年要是主動跟周南川坦白了,還有佟言什麼事,坐在那畫畫吃飯曬太陽的人應該是她。
半下午佟言便進去睡覺,梁蓮花一直掃到下班,到最後一邊掃一邊哭。
幾個老大姐勸她看開點。
“蓮花,知道你委屈,但人家結婚了,現在人家是夫妻,我猜她肯定知道了什麼。”
“估計是知道了才會給你個下馬威,以後你注意一點,”
梁蓮花還沒到下班的點,捂着臉嗚嗚跑了,這事兒在院子裡都傳開了,甚至蓋過了縣裡又死了一個女大學生的事。
小小縣裡連着出了兩樁命案,都是讀過書的大學生,一個肚子裡掏空了填了黃土,另一個毀了容血肉模糊。
有個客戶留周南川晚上在縣裡喝酒,本是打點關係的好時候,可周南川想到她一個人在家會害怕,拒絕了。
門打開佟言還在睡,光線暗暗地,她小臉熱的紅撲撲的,“言言……”
他聲音壓得很低,佟言沒醒,他聞了聞她身上的味道,小心翼翼扒開她的褲子。
佟言睡到一半感覺到身下一涼,借着黑暗看到邊上的男人,嚇得往後一縮,“你幹什麼?”
他正要說話,佟言反應過來,當即甩了他一巴掌,“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