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妻管嚴

周南川客套了幾句去找佟言放煙花去了,周雄慶坐在周南川院子裡嗑瓜子。

過了一會兒周雄慶去上廁所,一行的幾個男人笑了,“立家規?我看他老婆管得他死死的,沒見他有多威風,就知道在南川面前裝模作樣。”

“進了個外企真以爲自己不得了了,南川不賺錢那也是當老闆的,他就是個打工的。”

周南川點燃了一根煙花站在佟言邊上,佟言挨着他的胳膊,“你怎麼來了,不是要去打牌嗎?”

“不去了,我讓他們自己去。”

“你去吧,難得打一回。”

平常不見周南川有什麼消遣的,除了干粗活就是睡覺吃飯,不打遊戲,也不干別的。

最爲一個男人,他這種生活單調得有點過分了,佟言都替他悶得慌。

“那你陪我打會兒,我早點回來。”

“這還能陪?”

“嗯,打到十二點回家睡。”

佟言點頭,“我去合適嗎?”

“怎麼不合適?”

打牌的地方在村里一個小賣部,一個房間裡擺了四五張桌子,擠得很,來圍觀的人也不在少數,坐在邊上嗑瓜子。

牌桌上很講究,有錢的要和有錢的坐一桌,沒錢的和沒錢的坐一桌。

周南川和周雄慶算是村里數一數二的有錢人了,兩人被安排在一桌,另外兩個男人有點眼生,一個戴着大金鍊子,另一個戴着名表。

周雄慶大老闆的穿着,另外兩個也都恨不得把“有錢”印在臉上,周南川穿着她買的駝色外套,顯得和這幾人格格不入。

周晨和幾個年輕的圍着一張小桌子炸金花,氛圍很濃烈,整個區域瀰漫着一股煙味和一股瓜子的鹹味。

“幺雞。”周南川丟了出去。

佟言莫名覺得他打牌的樣子很帥。

“兩圓。”

周雄慶撿起那張兩圓放進了自己的麻將里,將四個兩圓攤開來。

牌桌是沉默的,大家都很認真的在打牌,佟言不會打,靜靜的坐在周南川邊上,看男人認真的樣子,想起了以前看秦風打喬牌的模樣。

場合不一樣,人不一樣,生出幾分別樣的感覺。

“言言。”

“嗯?”

她看得出神,險些沒反應過來他在喊她,“無聊去買點吃的。”

佟言點頭,真就去了。

村上小賣部沒什麼零食,都是些薯片類的小吃,價格也不貴,佟言買了袋薯片在邊上吃。

屋裡有點熱,佟言將外套脫下來,裡面一件打底毛衣,襯得她脖頸修長。

周雄慶和另外幾桌的男人朝着她那邊看了一眼,周南川搓麻將的時候也瞄了一眼,這麼多人看他老婆,心裡多少有些不自在。

十一點半,佟言看困了,揉了揉眼睛,見周南川贏了幾張紅票子,軟綿綿道,“周南川,我想睡覺。”

“嫂子,這才幾點啊?”

“昨晚沒睡好啊?”

“嗯。”

佟言沒覺得這話有什麼毛病,但幾個男人都笑了,周南川有些臉紅了,低着頭往外扔了只麻將,“這局完了就走。”

周南川中途離開,找了別的人頂替他的位置,麻將館越來越熱鬧。

“南川這人啊,娶了老婆就成了妻管嚴了。”

“城裡老婆不好養啊。”

說着又有人問周雄慶,“慶哥,你老婆怎麼樣,適不適用咱們村?”

周雄慶的老婆杜圓月嫁過來之後沒再村里呆兩天,婚假結束轉頭就和周雄慶去城裡上班去了,哪裡談得上什麼適應不適應。

周雄慶淡定一笑,“有什麼適不適應,我讓她適應她就得適應,她敢說什麼?”

“慶哥厲害。”

周晨瞄了麻將桌一眼,喃喃自語,“媽的,就會吹牛逼。”

“周晨,你說什麼呢?”

“沒什麼。”

離開小賣部前周南川買了一把仙女棒,佟言走一路,他點一路,一個大男人手裡也捏着兩根仙女棒,慢吞吞走在佟言後面。

前些年泥巴路居多,近年來都澆上了一層水泥,但部分小路依舊是泥巴路。

時間晚了,村里並不安靜,四面八方傳來鞭炮聲,狗叫聲,佟言問,“他們不睡覺嗎,這麼晚還放鞭炮?”

“嗯,會連着放幾天,不分時間,也不分地方。”興致來了就放。

過年這幾天有時候睡到半夜都能聽到鞭炮噼里啪啦的響,要麼就是煙花,嘭——嘭——在天上盛開,綻放成一朵花的形狀。

周南川已經習慣了,但佟言就跟沒見過世面似的,“啊,那我們晚上睡覺的時候也能聽見嗎?”

“是啊。”

“沒有人管嗎?”

“誰管?”周南川笑着看她。

周邊暗暗的,看不清路,他拿着手機前照片,一點燈光在他臉上,“有個坎,你慢點。”

佟言抓着他的手,剛邁過去,南邊有人放煙花,天空中淺粉色的煙花,“周南川,煙花!”

她聲音好聽,帶着幾分輕巧,男人抓着她的手,摟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貼。

“嗯……”

“言言,別用這個語氣。”

他咬了咬她的嘴脣,一隻手去碰她的線條,“周南川,你別這樣。”

“放心,沒人……”

佟言笑了,在他脣上也吧唧了一口,抓着他的手和他一起看煙花。

回家的時候鄧紅梅和周有成已經睡了,客廳里一陣雞湯的味道,鄧紅梅將雞湯煲在電飯鍋里保溫。

“喝點?”

“嗯。”

她正好餓了,痛快的喝了點湯,吃了點雞肉。

雞湯還剩半碗,她坐在牀邊,周南川身上穿這個短袖,脫的時候將短袖帶跑了,露出精裝的腰,她連忙收回目光,裝作沒看到的樣子。

“周南川。”

“嗯?”

“喝點湯嗎?這兒還剩了點,喝不下了。”

“行。”他爽快從他手裡將碗拿過來,一口喝掉了剩下的大半雞湯。

上牀後,佟言安靜的躺在牀上,周南川摸着她的肚子,期待着孩子能夠早點出來,“言言。”

“嗯……”

“新年快樂。”

“你也是,新年快樂。”

周南川抓着她的手和她接吻,淺嘗即止。

這次他沒有要進一步的意思,佟言也很警惕,親完後兩人抱在一起睡着了。

初一要去上墳,鄧紅梅和周有成買好了紙,買了幾圓火炮,香和蠟燭,煮了一塊五花肉,提了幾袋糖和餅乾作爲貢品。

佟言穿的杏色羽絨服,一如既往的素,下樓的時候鄧紅梅和周有成正在收拾貢品,將東西撿到一個大紅色的塑料袋裡。

佟言下來的時候鄧紅梅正在往裡裝東西,瞄了她一眼,“你不能穿這個,上去換件衣服。”

“爲什麼?”

“要去給老人燒紙,不能穿白的。”

“這不是白的。”

“這不是白的是什麼,換件別的顏色。”

佟言犯難了,她的衣服不是杏色就是白色,還真的沒有別的顏色,周南川臨時皮帶斷了,在樓上找了半天,下來得晚。

“媽,言言的衣服都這個顏色,別換了。”

鄧紅梅想了想,“你這個顏色也不是不行,就是等會兒要弄髒的,懶得洗。”

佟言不知道說什麼了,周南川拉着她的手去廚房裡盛飯吃。

剛剛坐下吃了幾口,鄧紅梅在屋裡笑了起來,“找到了找到了!”

佟言看了周南川一眼,後者慢條斯理的吃飯,給她夾菜,“吃啊。”

“佟言,我找到了,你快來試試!”

鄧紅梅手裡拎着一件大紅色的棉襖,上面有鴛鴦戲水的花樣。

佟言:……

“快,快過來試試啊!”

準確來說,棉襖不是大紅色的,而是棗紅色,比鮮艷的大紅色稍微暗沉了些,上面的花樣是鄧紅梅親手繡上去的。

前些年周家還沒發達,周雪琪初中畢業嫁了人,鄧紅梅便開始操心周南川的終身大事。

娶兒媳婦肯定是要花錢的,到時候周南川大了要結婚,周家一次性怕拿不出來那麼多錢。

那時周家只有周有成一個人累死累活的上班養活一家人,鄧紅梅目光長遠,想着存續漸進,陸陸續續的替以後娶兒媳婦做準備。

鄧紅梅便提前給做好了結婚要穿的衣服,大紅色的上衣,一雙紅色布鞋,想等着結婚的時候給兒媳婦穿,等到結婚的時候能省一筆。

但時代發展得太快了,到了周南川娶媳婦的時候已經過了穿紅衣服結婚的年紀,她不禁唏噓,當年她們那個年代,嫁人連件像樣的紅色衣服都沒有,而現在又是這又是那的。

這件衣服壓箱底最少得有十年了,此刻散發着一股陳年木櫃的香氣,鄧紅梅笑得合不攏嘴,“快,快去穿上我看看,等會兒就穿這個,過年就要穿喜慶點!”

衣服款式土得掉渣,扣子是盤扣,一針一線縫上去,一看就知道花了些心思的。

周南川低頭扒飯,當沒看到,佟言硬着頭皮將衣服換上了,出來的瞬間鄧紅梅拍手叫絕,“好看,跟天仙似的,哎呀呀,我要是能年輕十歲我就自己穿了。”

佟言看了周南川一眼,“周南川,好看嗎?”

男人望着她,須臾,點了點頭,“好看。”

“行了,就這麼穿吧,耐髒又耐穿,本想結婚的時候給你穿的,結果現在流行那個什麼秀禾服,我怕你大城市來的瞧不上。”

“哪裡。”

“那就穿吧,把鞋子也換上,一套的,還好今天不下雨……有成啊,東西收拾好了就走了!”

周南川倒也配合,幾口把飯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