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秦風

秦風一直在給佟言打電話,打不通,又將電話打給了趙楚然。

“周南川是誰?”

“你,你怎麼?”

“前斷時間惹上一點麻煩,沒時間解釋太多,阿言呢?”

沒人敢說,秦風親自去問。

佟家,秦風到的時候被保姆攔在門外。

“誰讓你進來的?”

“爺爺,我找阿言。”

木質的茶具,佟經國以禮相待,給他倒了一杯,茶香四溢,杯中飄着一縷嫩葉。

“你不用找了,她不在。”

秦風心裡咯噔一下,“前段時間秦家出了點事,當年我跟梅家的一些淵源被揪出來,對公司稍微有些影響,我不得不……”

“你在外面名聲如何你心裡有數,你比言言大七歲,她還在讀書你已經開始管公司,花天酒地,作風方面新聞不斷,雖說這兩年少了,可其中原因你比我清楚。”

秦風攥緊拳頭,骨架發白。

他大學畢業後沒幹什麼好事,盡在女人堆里打滾,可那時他不知道會遇見佟言,若知道定會做好一切打算護她一輩子。

梅家倒台後所有人以爲事情過去,剩下的殘葉翻不起什麼波浪,可梅家負責了貢化那邊和大陸的供貨渠道,梅家一倒,那邊的渠道斷了,毒品無法輸入,毒頭爲了打擊報複查到了相關人身上。

秦風扛下了這件事,察覺不對勁後主動當誘餌,配合警方去貢化引蛇上鉤,那段時間他過得很不好,也知道平靜生活的難能可貴。

他只有一個念頭,辦完這件事回來娶阿言。

佟經國知道一些秦風當年和張家打擊梅家的事,但其中牽扯不太清楚,可就算拋開一切不談,秦風也不是他想要的孫女婿。

無論有沒有周家那檔子事,秦風都不行。

“秦家不會有什麼麻煩,我會保護阿言。”

“你拿什麼保護?”

秦風眸色冷沉,“我會對阿言好,我……”

他想她,發了瘋的想,深入骨髓的想,回來後他第一時間處理剩餘的資料,去辦公室拿上早就買好的戒指,給她打了電話。

“你走吧,阿言跟我老朋友的孫子結婚了。”

“爺爺……”

“秦風啊,我跟你說明白些,就算世界上沒男人,我也不會把言言嫁給你。”

佟經國說話一針見血,官場上說官話較多誰也不得罪,一旦扯到家人身上,絕不給任何人留面子。

“她在哪?”

“你這是在質問我?”

秦風想起佟言打電話里出現的男人的聲音,一刻都不得安寧,“阿言的事我要知道,就算您不說,我會去查。”

“站住!”

佟經國的拐杖在地板上敲出回音,陳木地板嗑嗑響,他可以看不起秦風,但他要看得起打垮了梅家的人,當年那樁掃黑案件,在當地有名得很。

他忍痛割愛下了這一步棋本就是平事,萬萬不可多生事端。

“言言現在生活得很好,你要是念着和她的舊情,就別去打擾她的生活。”

不顧好友的勸阻,秦風趕上凌晨的末班飛機到西北,這一路上他沒睡着,腦子裡只有兩個字:荒唐。

佟家怕出事,把他的女人塞出去堵住流言蜚語,他爲什麼沒早點回來。

“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謝謝,不用。”

握拳揉着額頭,想起最後一次見面時她穿的白裙子的模樣,軟軟頭髮侃侃到肩上,露出纖細的胳膊,夜色時分,她趁沒人注意她踮腳親他,他幾乎忘記了反應。

“你討厭……”

因尷尬和窘迫導致難爲情,

他抓着她的手扣着她的後腦勺,淺嘗許久,“好點了嗎?”

他追她的時候她還不到十八,他是個好色之徒,卻是真心愛她,從未對她有過那方面的想法。後來他才知道她爺爺是佟經國,嚇傻了。

他這種人狗都嫌,無非是名聲爛大街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有人說他找佟言是想搞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愛她愛得發狂。

夜色靜得可怕,剛下飛機,四下一片荒蕪,來來往往的旅客,秦風穿着西裝腰板硬直,站在這冷風中,沒忍住吐槽,“真特麼冷。”

阿言最怕冷了,冬天吹個風她都能像刺蝟似的縮成一團。

有一年海城下雪,他開車到學校去接她,她縮得脖子都沒了,鼻尖紅紅的跟個流浪貓似的。

他笑得腰都直不起來,她紅着眼睛委屈極了,“冷死了,你還笑!”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氣候,他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他都冷成這樣,阿言在這豈不是要凍死。

越這麼想心裡越慌,擡頭看天,竟下起了雪。

開機攔了輛出租車,司機用本地話問他,“先生,要去哪裡啊?”

“說普通話。”

對方又問了句拗口的普通話。

秦風照着地址念,“安和縣,藍鎮,周家村……”

司機聽了個大概,“周家村去不了,藍鎮那條路近期在規劃施工,大路走不通,只能到安和縣。”

“行,那到了安和縣具體怎麼走?”

“我也不知道,你到了藍鎮問問當地的人。”

從機場到安和縣開了整整兩個小時,秦風一路沒說話,靜靜的看着窗外,雪越下越大,路面有些打滑,司機開得很小心。

長這麼大沒來過這種小地方,自從去了貢化一趟,發現自己看待事物的眼界變了。

擱以前會覺得鳥不拉屎,現在看久了,竟覺得有幾分特色。

大片樹林,大樹底部穿上了厚厚的“衣服”,樹高而茂盛,皚皚白雪蓋在樹枝樹葉上。

秦風到安和縣的時候雪停了,縣裡的街道一個人都沒有,唯獨幾盞路燈在黑暗中扎眼得很。

他找了個旅館住下,潮黴的被子讓他睡不着,開了空調將遙控器一扔,脫了衣服去洗澡。

出來的時候頭髮半溼,他點了一根煙,好友給他打了電話,“兄弟,這麼晚還不睡?”

“佟家一直是佟經國做主,他……”

那頭正要往下說,一個女人接了電話,聲音難掩的着急,“出事的時候佟言找不到你在哪,她給我和楚然打了電話,我勸了她不要衝動,但她說不想家裡難做。”

秦風閉上眼睛,點煙的火機照亮了對面的牆,映出那道橙光。

“她跟你還說了什麼?”

“那男的對她不好,不久前打了一架。”

“他打阿言?”秦風渾身緊繃。

“不是,你別緊張,是佟言打他,這兩個月他們一直在鬧矛盾,那男人婚後沒幾天搬出去住了,就前幾天佟言過去找他。”江月於心不忍,想說又不敢說。

時間太晚,秦風沒好意思說太多,“不用你們操心了,我已經到了,等天亮我找到她,接她回去。”

“秦風!”

“嗯?”

“她懷孕了。”

有那麼幾秒鐘,或者時間更長,他渾身無力,大腦一片空白,拇指和食指捻着煙頭,疼痛讓他清醒了些,“什麼?”

聽清楚了,卻還要再問一遍,還沒等那頭說話,他掛了電話,想聽卻不敢聽。

熬了一夜,次日天蒙蒙亮的時候秦風換了便服,拎着背包走出旅館。

雪早就停了,地上半干不溼的,縣城小得可憐,陸陸續續有擺攤大爺大媽的出來,“你好,藍鎮哪邊走?”

“請問知道藍鎮嗎?”

年長者不會說普通話,可秦風根本聽不懂本地話,有個騎着電動車買早餐的小男孩在攤上買早點,秦風走過去。

周晨愣了一下,看着他,卻又怕他發現自己在看他。

秦風說話客氣得有點過頭,“你好,請問藍鎮怎麼走?”

周晨看他樣子就是外地人,清了清嗓子,“不知道。”

“帶我去藍鎮,這些錢都給你,行嗎?”

秦風從錢包里拿出所剩無幾的現金,大概十來張。

周晨以爲天上掉餡餅了。“你真的都給我?”

“真的。”

人生地不熟,能花錢解決的沒必要兜圈子。

周晨兩眼放光,笑得遮不住,今天運氣好,出來買個早點都能遇到這種好事,“你具體到哪兒,我把你送到位,不然我拿這個錢心裡過不去。”

“行,藍鎮,周家村。”

秦風坐在他電動車後面,抓着底座,有些嫌棄他身上的汗臭味,硬着頭皮一聲沒吭。

這種天氣都能出汗?

“你是找人還是走親戚?”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走親戚。”

“你親戚是誰?我也是周家村的。”

秦風沒說,周晨騎着電動車在小路上亂竄,速度相當驚人,有些拐角的視線盲區以及地面的障礙,他都能及時反應過來。

年紀小,卻是個老司機。

“前邊就是周家村了,你走過去就行了。”

一個三叉小路口,他看了一眼小孩子所指的村莊,又看了一眼另外兩條路通往的園林,道了謝踏上小路。

周南川起來得早,組織幫工給果樹防寒,周晨從外面的路直穿果林,他恨不得踹他一腳,“川哥,東西買回來了。”

“嗯。”

周南川從他手裡拿過早點,正想踹他一腳,周晨從兜里摸出一沓紅票子,“有個外地人來找親戚,讓我載他一截路這些錢都給我,分你一半。”

“怎麼要分我一半?”

“是你讓我幫你買早點,不然這大好事輪得到我?”

“什麼外地人?”

“不知道,長得挺帥的。”

周南川咬了一口肉夾饃,手裡拎着給佟言帶的千層餅,“帥有個屁用,腦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