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舊情
婆婆鄧紅梅和周有成去鎮上的廟裡燒香,將飯悶在鍋里。
她吃了點東西,有些不習慣。
一個電話打給周南川,那頭還在幹活,隱隱聽到粗重的喘氣聲,“餵。”
“周南川,我在家呆着沒什麼事。”
“爸媽中午會回來,他們去廟裡燒香,會趕在中午之前……”
“我一個人呆不習慣。”
周南川懂了她的意思,從地上將外套撈起來,“那你等我,我來接你。”
男人汗流浹背,從園子裡開車走了,周晨跟周海洋留在原地繼續幹活,“過年怎麼過?”
“打牌吧,昨天周雄慶在他家組了個桌子,晚上十來個人在他家打牌。”
“叫川哥沒有?”
“不清楚,反正他那個勢利眼,輪不到咱倆,我們自己打自己的。”
周南川回去的路上接到周雄慶電話,讓他過去喝酒,“來不了。”
“南川,給個面子,我剛結婚,昨天太忙了喜酒都還沒喝夠,好多年沒聚了……過完年我就回城裡上班去了。”
周雄慶笑了笑,“你帶着嫂子一起過來,圓月跟鄉下這些人也聊不來,嫂子也是城裡的,跟她有得聊。”
“來不了,有事。”
“南川,過來喝喝酒聊聊,就這麼說,晚上我等你過來。”
說着便把電話掛了,周南川將手機扔在副駕駛,繼續開車。
臨近中午了,車子穿過鴨腸小道,佟言坐在車上有些無聊。
周南川身上穿得很少,汗水已經幹了,佟言伸手摸了摸挽起袖子的半截胳膊,“冷不冷?”
“不冷。”
他有些心不在焉,“帶你去縣裡吃東西?”
“怎麼要去縣裡吃?”
“羅師傅家裡有事,海洋跟周晨中午都回家吃,我讓爸媽就在廟裡多玩一會兒,我帶你下館子。”
飯館,周南川點好菜過去結賬,佟言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眼神當即就變了,低着頭去外面,迫不及待按下了接聽鍵,“餵。”
“阿言。”
這一聲險些催出佟言的眼淚,“嗯。”
秦風也是冒着風險給她打的這個電話,親家跟丁家定親的事在海城傳得沸沸揚揚,稍微他這邊一點風聲傳出去對於三家的影響都不會好。
“我爸媽就我一個兒子,他們……他們……”
佟言看了一眼外面,“我理解。”
秦風本意是想問她,如果他不顧及秦家的公司,她願不願意跟他走,可他又想,就算他不顧及秦家,不顧及父母,佟言也不一定撇得開佟家,都是成年人,也過了爲愛情轟轟烈烈的年紀,可當這種話卡在嘴邊說不出來的時候依然會窒息。
安靜了一陣,秦風再次開口,“周南川有沒有跟你說過,他在潘年住所當過保安?”
“什麼?”
“他跟潘年認識。”
佟言沉默片刻,緩緩道,“他高中畢業沒有再念書,去過海城,文化不高能做的事不多,他跟我說過是潘年主動找他想要利用當年周盡忠和我爺爺的事大做文章,只是他沒同意,我爺爺就……就把我嫁給他。”
佟言的語氣和上次見面時明顯不一樣,秦風隱約感覺到她已經有點幫周南川說話的意思了,“他對你……”
“秦風,你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很好,你跟丁佳曼我祝福你們。”
“我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阿言,我會想辦法。”
“不用,真相不重要,你別打電話來了。”
佟言掛了電話,擦了擦眼睛,回去的時候周南川正坐在剛才的位置上接電話,她鬆了一口氣。
飯後周南川送佟言回院子裡睡覺,佟言睡意全無,靜靜的在院子裡看他們幹活。
梁蓮花也在,低着頭默默地清理園子。
看到佟言她心裡唯有干着急,明明之前名聲那麼差,鄧紅梅對她也沒有什麼好臉色,跟周南川參加了個酒席,人人都說她好。
說她吃個飯一直都在幫周雪琪帶孩子,見到人也打招呼,客氣禮貌,不愧是大家閨秀。
西北的冬天,傍晚天色成了淺灰,淺灰中帶着幾片深灰色的雲,搭配在一起非常美得不像話。
佟言擡頭看着天空,看了許久,周南川注視着女人微微揚起的下巴,看她臃腫羽絨服之下的身軀,恨不得拿個東西給她墊着,生怕她閃了腰。
她看了好一陣,梁蓮花沒忍住,笑着問道,“嫂子,你在看什麼呢?”
佟言對這種灰調搭配的色彩完全沒有抵抗力,正愁找不到人分享,也沒顧及問的人是誰,“你看到了嗎,高級灰。”
周晨站在幾米遠之外的地方,“什麼灰?”
“高級灰。”
周晨沒看天,抓着半截就跑,在地上看了看,“哪有灰啊,最近沒到撒灰的時候。”
梁蓮花也沒搞懂佟言在說什麼,“嫂子,我怎麼聽不懂?”
“周南川,你看到了嗎,高級灰,你看看……”佟言拉着周南川讓他看。
周南川倒是過來了,但沒明白她口中的高級灰是什麼意思,“你看到了嗎?”
“沒有。”
佟言:……
她拿了手機拍了張天空的照片,但手機像素有限,拍不出那些詼諧的搭配色調,心裡多少有些失望。
“高級灰是什麼燒成的灰??”周晨不怕死的又問了一遍。
梁蓮花後知後覺才搞明白什麼意思,但她沒吱聲,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她就要讓佟言覺得她在這等於奇葩一個,她的話沒人聽得懂。
周南川也聽懂了,清了清嗓子,和佟言一起擡頭看她口中所謂的“高級灰”。
美術生抵抗不了高級灰的搭配,對這種色彩毫無抵抗力,他記得之前帶她買顏料的時候她買過一種,但後來他太忙,把這事忘了。
傍晚的天霧蒙蒙的,佟言在鐵皮屋裡等男人過來,周南川嗖的一下進來,立刻關上了窗戶。
一陣寒風湧進來,佟言打了個哆嗦。
“回家吧,過年前我們回家住。”
她捂着水杯起身,看了一眼男人身上的衣服,又看了一眼自己穿的,眼神下意識瞄到之前買給他的灰色外套。
那次周晨說他沒衣服穿,讓她給他買,但買了這麼久一直掛在那,沒見他穿。
上次她見到周雄慶,對方戴着名表,一看就是非常講究的人,鞋子穿得也都是好上千的輕奢品牌。
反觀周南川,穿的衣服單薄也有點舊,給人一種流浪漢的感覺,不像是結了婚的男人那般體面。
作爲當地的一個農場主,手裡好幾十個員工,他隨便得有點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