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如湖水清澈的眼眸滿是期望，明月兒甚至激動的想去拉裴尺確定，又快碰到他時，瑟縮回來。

孩子般的舉動，撓得裴尺心痒痒，背對她而立，望着門外景色，營造偉岸身影，朗聲道，“我裴尺，向來說到做到，但也有條件，你得跟着我。”

明月兒自然明白這個跟着的意思有幾層，元卜說過，裴尺並不是一個心善的人，扯上關係之後，恐怕她們得離開臨城，另尋藏身之處，亦或者以後都是逃亡的日子。

沒得選。

離開臨城尚有活路，若是她無法找到證據，整個臨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裴尺回頭，顯然疑惑。

她立馬狀似沉思片刻，就乖巧點了頭，“那月兒先多謝大人。”

“你叫月兒。”裴尺爲知曉她的名字而笑了。

他身高八尺，年僅四十的他，樣貌並不差，若是年輕時定也是個翩翩公子，如今雖差了些，笑起來仍讓人心儀。

見她目光仰慕，裴尺得意一笑。

蘇儒動作也快，當即送來了一桌佳肴。

鴿子水晶膾，紅燒獅子頭，鮑魚燕窩粥……哪一樣都色香味俱全。

這才是美味。

明月兒來這麼久，第一次心動了，她得好好活着，嘗遍美味。

她垂涎千里，卻絞着手不敢動，看出她的膽怯，裴尺親自爲她布菜，“別擔心，有我在，吃吧。”

明月兒看着他半晌，才定下心來動筷，但吃的時候儘量保持禮數，又要做出一副想大快朵頤的模樣，演得她好累。

好不容易吃完飯，裴尺寸步不離，就好似二人瞬間黏在了一塊。

好就好在，裴尺聽聞臨城就只有一個賈大夫的醫術最好，立馬讓蘇儒去請。

明月兒則是在屋裡等着，沒有裴尺在，她舒展舒展身體，看着自己的腿，萌生了利用裴尺替自己治好腿的想法。

“他是一隻蟄伏的蠍子，你待在他身邊不會一直安全，儘快拿到證據就撤。”元卜總算找到機會靠近明月兒，打破她所有幻想。

他沒想到明月兒竟然這麼順利就得到了那貪官的青睞，一下打亂了他的計劃，元卜突然有點後悔將她置於這麼危險的處境，本該不需要她如此的。

一個能吃百姓血肉的男人，自然不會是好人，所有不過是營造出來的表象，明月兒白了元卜一眼，“真以爲我傻？我只是想得到他的信任罷，行了，你干你的活，只要你不暴露，保護好我就行。”

她沒指望元卜能查出什麼，起初讓他來的目的也是保護作用，但現在，她忽然對元卜好奇。

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而且他究竟是真傻還是假傻……

約摸一個時辰，賈大夫來了。

自進了院子就不停擦着額頭的冷汗，跟着家丁越往裡走，心提得越緊，來請他的人說幫一個孩子看腿，看得好有賞，看不好就是死路一條，擱誰身上都不是個好差事。

好不容易到了院子，小采第一個走了出來，沒了橙玉，她就是管事的，上下打量大夫一眼，就趕緊把人帶進屋子，見到明月兒時，她屈膝道，“賈大夫來了。”

“嗯，你出去吧，若是大人回來，就暗示我一聲。”明月兒端着主子的架勢，等小采出去後，她看着震驚下巴的賈大夫，不由得苦笑，“爲了活命罷。”

“你……”賈大夫真是驚到了。

明月兒也沒瞞着，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最後告訴賈大夫，“我需要治腿，也需要外面的人幫忙，賈大夫，你爲人正直，定不願看到臨城如今是這番景象。”

“你都能爲了臨城百姓犧牲自己，我又怎麼能退縮，說吧，具體怎麼做？”賈大夫心裡有數，這件事若是做好了，便是救了臨城百姓，若是做不到，死路一條，橫豎他們都是死，不如賭一把。

稅銀，真是逼死不少人。

裴尺回來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他言笑晏晏，顯然聊得不錯，見屋門緊閉，不見丫鬟，拉着小采問才知道，明月兒呵退了所有下人，還讓她見到大人回來偷偷暗示。

多年形成的反應讓他瞬間沉下臉，上前去直接一腳踢開門。

明月兒嚇得驚呼，眼裡蓄着淚花，瞬間決堤。

而賈大夫正在爲月兒的腿行針，猛的下意識拉下了褲擺，一瞬間針被晃到，更是疼得明月兒呻吟。

“草民見過大人。”賈大夫趕緊跪下。

明月兒捂着腿，咬着牙隱忍。

裴尺清晰看到她白皙的腳腕有血痕留下，當即換上心疼的面孔，“我不知道你在裡面是治腿，可嚇着你了？大夫，趕緊看看。”

他語氣溫柔了不少，甚至驚慌的動作看起來很自然，真實。

明月兒忍着罵娘的衝動，輕輕撩開褲腿時，又是疼得齜牙咧嘴。

這小模樣，真是可愛到了裴尺心裡。

“還好，沒有插入太深，大人稍等，馬上就結束了。”賈大夫說着，看了一眼敞開的大門。

沒等他起身，裴尺已經先一步走過去，“慢慢來，不急。”他出去的同時，順道關了門，只不過看到門外等待的小采，他亦笑了笑，“晚些時候來書房。”

小采驚得啊了一聲，心虛的趕緊應下。

太陽下山，賈大夫才收了針，對明月兒點了點頭示意，才起身離開。

裴尺坐在院子裡，看着大夫出來時，勾了下手，等大夫忙不迭的跪到身前，他冷聲詢問，“如何？”

“姑娘年紀尚小，病根卻很深，需要長時間醫治，這段時間需要靜養的同時，也要適當的走動。”賈大夫緩緩說完。

“那你就留下來照顧月兒，有需要的跟我提。”裴尺說完，便起身進了屋內，見明月兒已經躺下睡熟，放輕了腳步。

她就睡在那，容顏乖巧，微微勾起的脣角，像極了一個人，一個死人。

明月兒能察覺到裴尺在看她，好一會兒後才離開，關上了門，那種怪異的感覺，她說不出來。

裴尺去了書房，小采早就侯在門外，她精心裝扮一番，往身上加了不少小細節，看起來似乎有了幾分明月兒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