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祈沒有生氣，能知道那麼多他已經很滿足了。緩緩地站起身來，再看了一眼傷感的萍妃。

雖然她每日都裝瘋賣傻，雖然她讓人感到望而卻步，雖然她總是呆在這個無人的角落。可是，她散發着與小小一樣的善良，這種善良可以讓他感覺到皇宮還有一絲暖意。

“我走了，您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有一天遇到危險，讓人來告訴我一聲。”軒轅祈丟下對萍妃的承諾，起身，邁步走下台階，快步地往胭脂殿門口走去。

一路上，他想着該要如何向父皇交代，這個謊如果撒得好，小小就能再回來。如果撒出問題，也許，皇后一定會在上面做文章。

憂愁，瀰漫了臉，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才覺已經走到大門口。

回頭，看了一眼門上的三個大字，一種奇怪的感覺悠然而生，讓他心口忽然被刺了一下。

“太子……太子爺……”一直跪在門口恭迎的守衛們聽到腳步聲，微微擡頭看到果然是太子爺，都害怕地不敢動彈。

“起來吧！好好保護萍妃，要是出了任何差錯，小心你們的腦袋！”軒轅祈擡擡手，口氣中帶着幾分責備。

“是是是！奴才一定打起十二分淨勝！”今兒帶頭的守衛連連磕頭，就差沒把大門口的大理石給磕出個窟窿。

“恩！”

軒轅祈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邁開大步往自己別院走。

邊走，心裡還在整理着剛才的思緒，想起現在自己有幾件事必須馬上去做：一是，儘快查處皇后想除掉小小的真正理由；二是，要另外找人保護萍妃的安全，如果萍妃出了問題，小小更不可能回來；三是，得像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去敷衍父皇，讓皇后無法找藉口降罪於小小；最後一件，便是儘快找到那瘋丫頭的下落。

該死的瘋子，就要要走也得說一聲，真當他的龍昔殿是客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把她逮回來，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否則他這個太子爺的臉還能要嗎？

此刻，他生氣，但更多的是擔心。擔心離開皇宮的刁蠻丫頭，在外面過着什麼樣的流亡生活？想着一個女兒家，會不會遇到危險？

總之，現在他腦海里全都是小小慘不忍睹的殘樣，讓他恨不得現在就跳出皇宮大殿，把蒼龍國翻個遍。

相思無用，相思太苦，相思就是折騰人。

若，真讓軒轅祈知道小小身邊可是美男一籮筐，生活好健康，日子夠逍遙，連求財之極都另類得能讓他吐血。

不知，剛剛投入真情的他會不會當場暈倒？

而，就在軒轅祈離開沒多久，躺在枯井邊的林公公醒了過來。揉揉發疼腦袋，睜開眼被刺眼的陽光照得再次睜開。爬在地上停息了一會，他扶着井慢慢站了起來。

人呢？

殿下去了哪？萍妃去了哪？

面色緊張的四處張望，一陣熟悉的旋律在耳邊響起。恍然一下，他忽然停住步子，豎起耳朵再次認真聆聽。

這旋律，對！就是這旋律，在二十年也曾聽到過，臉上浮現出興奮敢，他驚慌失措地在長廊中狂奔，尋找着聲音的來源。

隨着來時路一路尋去，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真實。終於，在一座院子門口，他看到亭子裡的萍妃正撫動着琴弦，那熟悉的旋律便是由此而生。

一步步走向亭子，他腳下的步子顯得那麼沉重，仿若，一切回到了二十年前，第一次見到素素姑娘的那一刻。

“萍妃娘娘！”

喚着，他忽然跪在了地上。

“嗙！”

一聲重弦之音後，萍妃緩緩地擡起頭，凌亂的長髮下，露出一張消瘦的臉，她的雙肩在顫抖，眼淚早已決堤。

“娘娘！老奴給您請安了！”林公公如負重望，跪在地上給萍妃磕了三個頭。

沉默，萍妃的目光落在林公公身上。心中的那份防備還是沒能解開，她瘋狂地仰頭大笑起來。

“娘娘，老奴知道您沒瘋，娘娘！”林公公看到萍妃的狂笑，擦擦眼角的淚水，低聲說道。

“你！”

起身，萍妃激動地扶起地上的林公公。

林公公擡頭，淚水已經奪眶而出。兩人沉默地看着對方，用眼神釋放出多年來的心傷。

“老奴實在無法相信素素姑娘就這麼走了。”說道洛素素，林公公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敞開心扉。

“走了！姐姐真的走了，走了！”萍妃閉上眼，腦海里便浮現出那個可怕夜晚的一幕，到現在，她都無法接受那些人的殘忍和狠毒。

林公公用力搖搖頭，倔強地看着萍妃，開聲道：“不！老奴知道素素姑娘一定沒走，她還留在這個院子，一直都在這裡。”

萍妃看看四周，大白天院子都如此寂靜得讓人心寒。她不知道，如果姐姐還活在，看着胭脂殿的淒涼，會如何面對？

看向林公公，她有感而發地說道：“公公，一切都過去了。姐姐離開了，永遠地離開了。”

“不！不！”

突然，林公公顯得異常激動，捂着傷痛的胸口，他滿臉淚水地道：“在老奴心裡，素素姑娘一直活着。如果當初沒有素素姑娘制止皇后對老奴的處罰，也許老奴早已下了黃泉，豈能如此榮幸地能伺候在皇上身邊。”

萍妃眼睛亮了一下，姐姐從來沒跟她說過這個。

那時候，胭脂殿是皇宮裡最奢華的地方，比起皇后和梅貴妃的寢宮，簡直還要高上好幾個檔次。皇宮上下誰都知道皇上最愛的就是姐姐，甚至，都傳言皇上要廢后，立姐姐爲後。

所以，如果當初能巴結好姐姐，肯定是前途無量。而，那時的林公公還只是御膳房的小太監，不知從何時起，他會偷偷給姐姐送些好吃的。但是，每次他都只是放在胭脂殿外面。

記得，偶然一次去給姐姐辦事，大門口剛巧碰到他送吃的過來。他微微一笑，還給她行了個大禮，一句話沒說就退了下去。

這樣一個不求權勢的人，他的心是善良的，那時候姐姐就這麼說的。

姐姐死的第二個晚上，他偷偷地拿着香燭過來拜祭，一哭就哭到了天明。

她以爲，姐姐死了，他便不會再來。沒想，他依舊經常來送吃的，還都直接將吃的放到自己屋子門口，打雷下雨的時候，他也會過來看看，還經常會喃喃自語地說起皇宮最近發生的事情，讓她跟了解皇宮的事情。

原來，他一直知道自己沒瘋，那些事情不是說給姐姐聽，而是說給自己聽的。

終於，十年前，勤勤懇懇的他被派到了皇上身邊伺候。那晚，他拎着籃子深夜來到這個亭子，對着月亮給姐姐敬酒，興奮地告訴姐姐這個好消息。

一切的一切，這二十年來她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無論林公公何時到來，她都會出現。就算不說一句話，也能有故人的感覺。

沒想到原來姐姐對林公公一直有救命之恩，真是個之恩圖報的好人那！

吸了吸鼻子，她安慰地說道：“公公不必太難過，姐姐在天之靈會看着那些天殺的人遭到報應的。”

“恩！”

林公公重重地點點頭，雖然他不知道素素姑娘到底死在誰的手上，但他知道這一切肯定跟皇后和梅貴妃有關。

忽然想到小小，他又忍不住開口問道：“對了！太子妃進來就一直沒有出去……出……去！”

看着萍妃的目光，他心裡也有了底。但是，他心裡挺擔心，像太子妃這樣善良的人出了皇宮的大門，不知道會不會保護自己？

“吉人只有天向，相信小小的路一定會走好的。”萍妃兩手合十，在心裡祈禱。

“難道太子妃……”

林公公回想起太子妃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仿佛見到了那個他思念依舊的人—素素姑娘。

萍妃欣慰地點點頭，小小身上的種種跡象，已經讓她可以完全確定，小小就是姐姐的孩子，那個她要等的人。

“好！好！老天保佑，太子妃在宮外平平安安。”林公公一陣高興，跟着萍妃兩手合十，嘴裡又喃喃說道：“如果她真是素素姑娘的女人，那宮外真的要比皇宮更安全。因爲她們若知道她的身份，肯定不會就此罷手！”

說到那兩個女人，萍妃眼中恨意滿滿。不知道雙手沾滿雙手的她們會不會夜夜噩夢？但她知道，有一天小小一定把姐姐失去的東西全都要回來。

開聲，她提醒林公公道：“那日，小小告訴我皇后爲了其他事情想對她下手。我怕再讓小小繼續呆在宮裡身份會暴露，到時候就會有生命危險。”

“哎……娘娘說的是，皇宮裡可是危機四起，現在太子跟二爺明爭暗鬥，也不知何時才是個頭。皇上爲了此事，每天都憂心忡忡，這些日子頭髮都白了很多。”林公公提到皇后，臉上爬起一陣哀傷，嘆了口氣，他又繼續說道：“在皇宮呆了大半輩子，對後宮的爭權奪勢看得非常清楚。太子妃是以聖女的身份嫁入蒼龍，就註定使他們之間爭鬥的必然。”

“聖女？”

萍妃搖搖頭，這也許就是老天的註定，小小沒法逃掉。從最開始的身份，她就註定要在蒼龍國立糾纏。

林公公心有所想地看着萍妃，把自己心裡一直以來的想法告訴她：“傳說中的天山聖女擁有着老天賜予的幸運和福氣，也擁有一個天大的祕密。所以，在皇上看來聖女能下嫁到蒼龍是太子的福氣，也是蒼龍的福氣。同樣，也是一心想讓二爺上位的皇后心中最大一塊絆腳石。就算，太子妃沒有另一成身份，皇后也不會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