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妃娘娘，如果您不願意待見奴才，奴才就告退了。這天開始冷了，娘娘您可要保重身體，皇上可是一直惦記着。”林公公還是聽不到裡面的聲響，心想可能是萍妃娘娘不想見他，決定明早再來。

等等！等等啊！

看到門下的腳步又開始移動，小小在心裡拼命吶喊，加快爬行速度。可是，全身無力的她還是跟大門相差一定距離。忽然間，靈機一動，她脫下腳上的鞋子使勁扔了道門上。

'哐啷！'

林公公止住離開的步子，回頭，他看了一眼大門，無奈一笑，喃喃自語道：“真是個怪人，難怪那些下人都不敢進來。”

說完，他又站在原地停留了一小會，沒再聽到有其他動靜，轉身，邁開大步往院子的門口走去。

而，小小已經憑藉着毅力到了門口，等她吃力地爬起身，用力地拉開大門。門外，又是空無一人，哪裡還有林公公的影子。

鼓起勇氣忽然一個轉頭，她因爲害怕閉上眼睛，感覺上那股陰森的氣息已經沒有。睜開眼，院子裡停止落葉，一切似乎又恢復了平靜。

天！

這地方真是他太邪門了。

拍拍跳得加速的胸口，她連連喘氣，額頭上的汗水和屋檐滴落的雨水有些分不出秋色，弄得她背上又再次溼身。

“孩子，你怎麼來了？”不知何時，萍妃一身素白出現在小小眼前。

“啊！”小小低着腦袋大聲尖叫，剛才被堵着的嗓門洪亮震撼，嚇得她舞動着雙手亂跳起來。

“小小，小小你是怎麼了？”萍妃不解地看着小小眼中的驚恐，伸手抓住她的雙手，眉頭緊皺起來。

“娘……娘！”

耳邊傳來萍妃溫柔而熟悉的聲音，她咽了咽口水，一手安撫着就要跳出胸膛的心口，緩緩地擡起了頭。

“是娘啊！”萍妃一臉慈祥微笑，靜靜地看着小小，眉頭動了動。

“娘啊！”小小如獲重釋，用力撲進萍妃懷中。手心裡，貼着剛才在地上爬動是捏碎的胭脂花，胭脂花的水染紅了她的手心，看上去有些像剛流出來的鮮血。

“乖！別怕，娘在這，別怕！”萍妃輕輕地拍着小小的背，視線看向院子裡。微笑着，她揮了揮手，像是在跟道別。

小小爬在萍妃的肩膀，心情還沒發完全平靜，哪裡會去注意這樣的細節。她閉上眼睛，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淌。

有媽真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是根草！

莫大的皇宮，她這根野草隨風東倒西歪，就連棲息地都被藍雨煙那個臭女人攪地亂七八糟。

可憐！可悲！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跑到這來？”萍妃把小小從懷中拉起，從上到下打量一番，目光停留在她頭上的兔子耳朵上。

“娘！這裡的人很壞，他們……他們都欺負我！都沒人性，都……哇！”小小看着萍妃心疼的目光，哇一聲又撲到她肩膀上大哭。

萍妃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將小小又從懷裡拉出來，關切地詢問起來：“這傷口是怎麼弄的？爲什麼會這樣？”

小小吸吸鼻子，將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萍妃哭訴了一遍。將故事訴得說多慘，就又多慘。說完，爬在萍妃肩膀上又狠狠地哭了一頓。

“好了！別哭了，皇宮就是這樣，你不算計別人，別人照樣會來算計你，自保的方法就是儘量遠離。特別是像皇后和枚貴妃這樣的女人，表面上看上去高貴大方，內心卻狹窄怨恨。”萍妃緊緊地握着小小的手，想拉着她往院子裡走。卻是沒走兩步，小小整個人身子往下落。

沒力氣，真的沒力氣，小小難受地看向萍妃，眼前都覺得一片模糊。捂着腦袋，她用力晃了晃。可是越晃，她就越覺得難受。

“你中了迷香。而且還不是普通的迷香，它是產自天山的迷香樹。不僅能讓人全身無力，就連喉嚨也會發麻，讓你無法喊叫出聲。”萍妃解釋着迷香樹的毒性，從懷裡掏出顆藥丸塞進小小嘴裡。

迷香樹？

小小思來想去都不曾想起哪裡見到過什麼迷香？禿樹倒是見到幾顆。

嘿嘿！這藥真靈，含在嘴裡一陣清涼，喉嚨非常舒服。那陣涼意貫穿身體，她一下覺得力氣又回來了。

“你看，院子裡飄落在地上那些葉子。”萍妃指了指一地的落葉。

“你說那些葉子有毒？”小小瞪圓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看院子，又將目光移到萍妃臉上。

“這是她生前種下的樹，她說這些樹在危險的時候可以給我保命。”萍妃滿是憂傷地看着眼前的樹心頭湧上一陣酸楚。

“她？”小小知道萍妃嘴裡的她是誰，雖然沒見過，卻每次聽父皇提起時就覺得很熟悉，特別的熟悉。

“恩！她像是仙女下凡，美麗、善良，善解人意，人見人愛的女人。皇上對她一見鍾情，爲了得到她的心，寧願就這麼一直等候。”說起那個她，萍妃臉上又浮現出一種淡然的笑，靜靜地述說起來：“可是，老天卻沒給皇上機會。皇上的寵愛遭到梅貴妃和皇后的妒忌，沒多久，她死了。一朵開得最燦爛的胭脂花就這樣煙消雲散了。”

小小看着梅貴妃的眼神，眼神中流露出崇拜，思念，甚至還有一種蠢蠢欲動的希望。

“她走了，留下了一抹花香，那後院的胭脂花就是她最喜歡的。她種了整座院子，每日都會精心照顧。”萍妃微微一笑，那表情仿若就是在述說着自己。

悲哀的女人，悲哀的自己，也許可能有更悲哀的事情會繼續發生。只是，她希望要等的人快些出現，因爲她知道，自己已經沒那麼多時間了。

“娘，那個她很喜歡胭脂花嗎？”小小湊過去輕聲問着，想起自己身上那塊可怕的疤變成的胭脂胎記。

“喜歡，她所有的牀單被褥全都繡着鮮艷的胭脂花，一針一線都是她親手繡的，她的繡工栩栩如生，不是一般人可以繡出來的珍品。宮裡的那些嬪妃宮女經常來此討教繡功，可是，就算她們再努力都不及她的一半。胭脂花有很多種顏色，她最喜歡就是梅紅色，那種紅色就像她，驚艷中帶着平凡，開放間，花香淡然，凋謝時無聲無息。”在萍妃心裡那個她美麗動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也是對她最善意的人，也是在宮裡唯一可以掏心的人。

然，就是這麼一個優秀的女人，生命卻是如此短暫。

“是不是那種看上去很舒服的紅，就像上次你帶我去看的那種。”小小回憶起萍妃上次帶她見的胭脂花，那胭脂花的確比自己院子種那些漂亮。

奇怪？

難道是土壤不同的緣故，所以這裡的胭脂花才能長得那麼鮮艷。

呃！

梅紅色？

那……那不是跟身上的那朵顏色一樣？

眨了眨眼睛，她靜靜地看着萍妃，很想開口說出心中的祕密。然，話到了嘴邊，忽然又想到什麼，一臉緊張地問道：“下那麼大的雨，後院的胭脂花會不會？”

萍妃聽了微微一笑，並沒開口說話，拉着小小邁步就往那個院子跑。

只見，院子依舊是胭脂殿裡最漂亮的地方。一邁進大門，就看到滿園的胭脂花競相開放。粉色，紅色，枚紅色，還有白色，很多很多，看得小小眼花繚亂，有些忘記這就是傳說中可怕的胭脂殿。

“奇怪！剛才下那麼大的雨，這些胭脂花怎麼一點事都沒有，我院子裡的全趴下了。”小小看看胭脂花上空也沒遮風擋雨的棚，她好奇地看着萍妃，不過，說完話，她又想起剛才那個陰森力量。

“其實我也不知道，她走了之後，這院子裡的花一年比一年開得艷。無論乾旱大雨，還是多雨季節，它們都非常茁壯地成長着，還一年四季都指頭開滿鮮花。其實，原來這院子沒那麼多，一年接一年，就滿院了。也許，她一直都在天上看着。看着我，看着……”萍妃淡然一笑，看着小小欲言又止。

也許，能遇上小小是一種緣分，冥冥之中的一種緣分。

“娘，小小不知道您心中隱藏着什麼祕密讓您如此執着。但，小小能感受到娘一定不會害小小。所以，小小也同樣不會害娘。”小小拉着萍妃的手，真誠地看着她，非常傷感地說道。

萍妃伸手露捋了捋小小的長髮，認真地看着這丫頭的臉。像她這樣善良的女子，這個世界已經太少了。這丫頭的感覺真的跟她很像，身形體態，就連樣子都有幾分相似。

難道真的是她？

同樣的疑問再次在腦海里盤旋，她很想開口問個究竟。

“娘，小小有個請求，您能答應嗎？”小小眨了眨眼睛，看着滿園的胭脂花非常喜歡。

“說吧！娘能做的，一定答應。”萍妃拍拍小小的手背。

“小小想要一些枚紅色的胭脂花回去種，我也很喜歡這個顏色，我的院子裡的胭脂花怎麼種都有些沒精打采的。”小小癟了癟嘴，想着今兒被大雨打死的花兒，心裡一個勁地疼。

“你也喜歡！”

萍妃驚訝地重複着，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恩！這花的顏色跟我身上的胎記一樣，顏色艷麗。”小小歪着腦袋，伸手摘下一朵枚紅色的胭脂花在手中擺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