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彼此,虧欠

面對易遠澤那炙熱的注視,孟韻寒下意識的舉動就是逃,她一邊解着安全帶,一邊說:“你就把我送到這裡就好了,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了。”

打開車門的瞬間,易遠澤拽住了她的手臂,說:“你要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孟韻寒拒絕他的好意,試圖掙脫他的束縛。

易遠澤手猛地一用力,孟韻寒的身體就忍不住向他靠近,“孟韻寒,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要去見誰。”

“既然知道,那就放開我。”孟韻寒惡狠狠的看着他,今天自己在易家老宅該陪他演的戲都已經演完了。

“你就不怕你會爲此付出慘痛的代價嗎?”易遠澤的威脅總是來得那麼悄無聲息,雖然他說話的聲音很小,可是在這個狹小的車廂里卻格外刺耳。

孟韻寒眉頭微出,很是無奈,自己那高傲的心,在他的面前總是被踐踏到土壤深處。

“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孟韻寒的妥協聲比易遠澤想象中的還要悲哀,他深愛的女人,居然爲了另一個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向自己妥協,他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拿她怎麼辦才好了。

“孟韻寒,你們已經分手了,毫無瓜葛了,你明白嗎?”易遠澤有些生氣了,情緒也激動了起來,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大了起來。

當易遠澤說這話的時候,孟韻寒感覺自己的心裡並沒有疼痛感傳來,她對古景的擔心好像並不是因爲愛,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是愧疚,愧疚自己傷害了他,也是感謝,感謝他這麼多年來的陪伴和幫助,可是這一切似乎在如今看來,都和愛情無關。

好像在這一刻孟韻寒看清楚了自己的內心,她之所以想要在古景需要幫助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在他的面前,只是因爲在她自己當年需要幫助的時候,古景也曾第一時間出現在他的身邊。

孟韻寒搖搖頭讓自己清醒,她不認同此時自己心裡的想法,她不想否認自己對古景這麼久以來的感情,居然只是依賴。

“不會的,不是那樣的……”

“你在說什麼?”孟韻寒那沒頭沒尾的話讓易遠澤很是摸不着頭腦,他緊蹙着眉頭,追問着。

孟韻寒看着此時依舊拽着自己不肯放手的易遠澤,心裡很不爽,趁他有些走神的時候,孟韻寒用力的推開了他,吼道:“你離我遠一點,如果不是因爲你,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隨後她便下車,跑了起來,如果不是因爲易遠澤,她不會一個人傷心的出國,不會在古景陪着自己的時候喜歡上他,依賴他,而如今自己更不會因爲易遠澤的再次出現,而擾亂了她和古景的關係。

易遠澤看着孟韻寒的背影愣住了,隨後便重新發動車子,追了過去。

如今孟韻寒的情緒似乎有些失控了,雖然易遠澤還未搞清楚狀況,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說錯了什麼,但是他心裡那下意識而衍生出來的擔心卻是最爲真實的。

不知在寒夜裡奔跑了多久,孟韻寒總算是停下來了,她已經沒有力氣了,也不冷了,思緒也清醒了,她靠在江邊的圍欄上喘着粗氣,頭髮已經被霧氣狠狠的親吻過,變得有些溼潤了。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易遠澤此時也停了下來,他下意識的舉動就是開車門下車,不過他卻想了想,重新坐回到了車裡,關上車門,只是側頭望着站在自己前面不遠處的孟韻寒。

冷風吹得孟韻寒思緒無比清楚,可是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因爲如今的她心裡回憶起自己和古景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種感覺在如今看來,絲毫都不像戀愛的感覺,那只不過是兩個在異國他鄉的好朋友,相互取暖,彼此依賴的感覺。

雖然孟韻寒並不知道古景的感覺是否和自己一樣,但是她很清楚她自己在如今回憶起來的確是這種感覺,即便是她心裡不願意去承認,可是這就是事實。

如今出現在孟韻寒生命的兩個男人,一個是她曾經最深愛,卻也是傷害她最深的,而另一個是她以爲自己最愛的,但如今她卻發現是自己理解錯了。

電話再次響起了,看着那個陌生的號碼,孟韻寒雖然猶豫了一下,可最後還是接聽了。

“你到底什麼時候來接你朋友啊?”

孟韻寒用餘光瞟了一眼自己身後不遠處的易遠澤,對電話那頭的人說道:“你找車送他回去吧,我來不了了。”

“什麼?來不了了,你之前不是說,你一會兒就到嗎,你現在說你來不了了,還讓我叫車送他回去,但是他酒錢還沒有結清呢。”最後的這句話才是此刻這個人最想說的話,他可不想一會兒讓自己挑腰包來幫古景付酒錢。

“你……”手機忽然被人奪走了,孟韻寒驚訝萬分,看着不知是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旁的易遠澤,眼睛瞪得大大的。

易遠澤奪過孟韻寒的手機,直截了當的就掛斷了,孟韻寒伸手去搶他手裡的手機,可是易遠澤藏在身後,並不打算還給她,如今易遠澤的忍耐已經達到一個限度,他要是再不讓自己做些什麼,他非瘋了不可。

孟韻寒見自己如今是拿不回手機了,她便冷笑着搖搖頭,轉身繼續靠在圍欄邊,不說話了,其實如今她還是有些感謝易遠澤的,謝謝他在自己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作何選擇的時候,幫自己做了選擇,只不過他的方式,孟韻寒是打從心眼裡接受不了的。

對於此時孟韻寒的舉動,易遠澤有些驚訝,他原本以爲孟韻寒會和自己大吵,甚至轉身就走,但是她此刻卻如此平靜的站在這裡,這讓易遠澤的心裡更是擔心了。

電話再次響起了,易遠澤看了一眼,然後就直接關機了,孟韻寒自始至終也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或許是因爲寒風太心狠,吹的易遠澤心軟了,他脫下外套披在孟韻寒的肩上,而他的這個動作,也引起了孟韻寒的注意,側頭看了一眼自己肩頭的衣服,孟韻寒再也忍不住了,轉身看着他,說:“易遠澤,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是啊,他到底要幹什麼,他的舉動讓人捉摸不定,孟韻寒搞不清楚他當年既然選擇了放棄,如今又爲什麼要回來,回來打亂自己的生活,擾亂自己的心。

易遠澤看着紅了眼眶的孟韻寒,心裡很是矛盾,如今連他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他明明計劃了這麼久,爲的就是報復孟韻寒,折磨她,可是當他再次見到孟韻寒之後,他就一次次的心軟,一次次的偏離了自己所設定好的路線,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要幹什麼。

“我要你留在我身邊。”易遠澤把自己內心深處最爲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明明是如此煽情的話,孟韻寒卻忽然覺得好笑。

“留在你身邊?折磨我嗎?易遠澤,我用了五年,五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把你從我的世界徹底趕走了,你爲什麼要回來?憑什麼?”孟韻寒握着拳頭狠狠的打在易遠澤的胸口,她心裡的情緒再也不受控制了,她想要發泄自己心裡對他所有的不滿。

在孟韻寒的哭訴聲里,易遠澤猛地握住了她的手,“孟韻寒,你就那麼不想見到我嗎?爲此你居然用了五年的時間去忘記我,好,既然如此我告訴你,我會把你留在我身邊一輩子,你不想看見我,但我每天都要讓你看見,這是你欠我的,是你自找的。”

易遠澤一遍遍的在心裡提醒自己,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被孟韻寒逼的,她當初不告而別,了無音訊。如今就該爲此付出代價。

“易遠澤,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說這樣的話?你憑什麼這樣對我,難道在你眼裡,我就是那麼的可有可無嗎?”孟韻寒掙扎着擺脫了易遠澤的束縛。

孟韻寒如今已經不是討厭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了,她是厭惡,是恨,恨之入骨。

“因爲這是這麼多年來你欠我的。”易遠澤眼底的怒火已經隱藏不住了,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說着這話。

忽然一個響亮的耳光落在了易遠澤的臉上,隨即那火辣辣的疼似乎掩蓋住了他的怒火。

孟韻寒毫不留情的給了他一巴掌,她從未想過易遠澤會如此不要臉,居然說自己這麼多年欠了他,“易遠澤,你當年自己做的事情,你心裡清楚,我從不欠你什麼,就算是欠,也只不過是如今的七百萬而已。”

說完孟韻寒就掉頭走了,她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繼續和易遠澤說下去了,雖然過了這麼多年,但他卻還是和當初一樣,固執,偏見,不講理,如今還多了一點,那就是不要臉。

易遠澤揉着自己隱隱作痛的臉頰,看着前面頭也不回大步走着的孟韻寒,眉頭緊蹙着,並沒有追上去,而是伸手狠狠的打在了江邊的圍欄上。

如今他氣的似乎不是孟韻寒打了自己,氣的是他自己爲什麼總是要對那個鐵石心腸的女人,一次次的心軟,直到孟韻寒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易遠澤也沒有追上去,他在江邊站了許久,隨後他才撿起地上掉落的外套,重新回到了車上。

如今已經是深夜了,孟韻寒穿着單薄的衣物在街上走着,冰冷的淚在臉上肆意滑落,刺痛的不是她的皮膚,而是她的心。

原本被孟韻寒一直藏在角落裡的往事,隨着易遠澤的再次出現而被提起,而如今那種她當年難以承受的痛楚,被推到了極致,她花了五年時間去遺忘的傷心事,如今又清晰可見的出現在了她的腦海里。

而與此同時,易遠澤坐在車上,想着孟韻寒說的那些話,有些恍神了,十二點到了,新的一天來了,而從孟韻寒手機里傳來的備註提醒讓他慢慢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