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狠下心來

采娟和玉霜在這個時候進入內殿,她們兩人衣衫不整,眼圈紅腫,臉上卻十分齊整,沒有淚痕,她們見侍衛無功而走,便知道皇后無恙了。

采娟和玉霜跪在地上,“奴婢來遲了,娘娘恕罪!”

她們二人,並不知道方才巧玲已經把她們方才的去向說給皇后聽了,她們怕皇后傷感,所以在殿外就把眼淚給擦乾了才進來的。

皇后悲從中來,這兩個丫頭,一直貼身在她身邊伺候,深得她器重,她們也確實伶俐。原先還打算,等來年爲她們尋個好人家給指了出去,下半輩子不再爲奴婢,如今爲了她,清白之身不保,以後,就算尋到好人家,也不會真心相對了。

皇后好不容易壓抑的眼淚又掉了出來,容妃也黯然,她上前扶起采娟和玉霜,道:“難爲你們了!”又對跪下的宮人道:“都起來吧,從今日開始,你們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好生護着你們主子,以防有人再度暗算,有什麼事,立刻去回稟本宮和皇貴妃!”

“是!”衆人應道。

采娟和玉霜互相瞧了一眼,聽容妃娘娘的話,想來皇后娘娘已經知道她們方才所遭遇的事情了。雖然自願,但是到底這件事情對她們而言是傷害,方才說還能忍住眼淚,如今,被容妃娘娘這麼一說,眼淚便止不住地掉了。

這滿宮的人,都眼圈紅潤起來。

溫意在這個時候閃了進來,她把宮門關上,手裡持着一把匕首,匕首上還染着血跡,她冷然道:“都把眼淚吞到肚子裡去吧,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

皇后擡眸看她,道:“你救了本宮,本宮感謝你,但是,你卻因爲這件事情惹禍上身了,本宮到底還是連累你了。”

溫意把匕首哐當一聲丟在地上,容妃詫異地道:“你殺了那男人?”

溫意冷冷地道:“不是,這血是嚴甄珍的!”她剛才回來的時候,躲在樹後,用靈力飛身出去刺傷了嚴甄珍,然後迅速逃去,嚴甄珍甚至還沒能瞧清楚是誰傷了他。

她回頭對宮人道:“你們明日就放風聲出去,就說本宮刺傷了嚴甄珍,你們需得異口同聲,說這個賤人企圖非禮本宮!”

宮人愣了一下,一時間不敢應聲。

容妃也愕然了,問道:“你意欲何爲?”

溫意悽苦一笑,“那男人是嚴甄珍找回來的,如今在娘娘宮中搜不出,他勢必被皇上責罰,而這風聲放出去,不管是真是假,流言蜚語之下,皇上定必辦他。他自持爲皇上辦事,所以目中無人,此人已經得罪了後宮許多人,誰都不待見他,定有各宮娘娘上稟皇上撤了他的職。容妃娘娘,明日你去找凌貴妃,引薦朱老將軍的義子朱方圓入宮爲侍衛統領!”

“朱方圓?這本宮去找皇上便可,爲何要凌貴妃去?再說,她不會出手相助。”容妃明白溫意的意圖,她是要在宮中培植勢力了,只是凌貴妃此人心高氣傲,未必會同意向皇后引薦。

溫意道:“必須她去,因爲她與朱方圓不認識,並且,她和這件事情沒有任何的厲害關係。”她走近容妃,附耳在她耳邊低語幾句,然後道:“你按照這話去說,她一定會在皇上面前力薦朱方圓!”

容妃愣了一下,“這樣好嗎?你不怕惹禍上身?”

溫意冷然一笑,“事到如今,我已經豁出去了,他這般欺負自己的結髮妻子,逼害王爺,我再忍下去,我忍得住,只怕我飛龍門的人都要奮起了!”

容妃這才想起飛龍門來,她仿佛看到一線生機,雙眸發亮,“能否用飛龍門主人的身份給皇上施加壓力?”

溫意搖搖頭,“對一個已經陷入權力漩渦的人來說,施加壓力只會使他更加的瘋狂。”他已經完全相信自己能夠永生,所以他沒有打算傳位給任何人,甚至,他會死死地抱住自己僅有的,殘毒地剷除一切能夠威脅到他的人。

溫意心中有些惻然,三年前那位嚴父明君,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的瘋狂了?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要傷害,連自己的結髮夫妻都要陷害。

傷害了身邊無數人,就算能夠站在權力中心永恆,又有什麼意義?高處不勝寒!

皇后如今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果斷,她對小正子道:“你明日一早,馬上出宮一趟見蕭相爺,讓他務必堅忍,並且讓所有我娘家的人不許輕舉妄動,專心籌辦迎接大軍班師回朝的典禮。”

溫意讚賞地道:“沒錯,敵不動,我不動。如今我們做任何事情,動輒得咎,都會引起皇上的戒心,還不如什麼都不做,靜待時機成熟。”

皇后站起來,臉上淚痕已干,她還是那位處變不驚的皇后,她握住采娟和玉霜的手,慎重地道:“你們爲本宮所作的一切,本宮都銘記在心,以後,但凡有本宮一日,都不能叫你們受委屈。這件事情,本宮會力壓下去,封鎖所有消息,不會讓人知道你們受欺負一事!”

采娟和玉霜盈盈一拜,擡眸道:“能爲娘娘辦事,是奴婢此生修來的福氣,奴婢們並不覺得委屈,只要娘娘安然無恙,奴婢等就是死,也死得其所!”

“好樣的!”容妃讚賞道,又對皇后道:“娘娘,您宮中能有如此忠心之人,實在讓臣妾佩服。今日之事,就這麼了了,明日,咱們按計劃行事!”

容妃說完,便抱着安然告退。

皇后把一宮的人都遣了出去,獨獨留下溫意。

皇后在溫意面前沒有掩飾自己的悲傷,她拉着溫意的手坐在榻上,凝重地道:“孩子,這趟渾水你要是溼了腳,就難以全身而退,你可要想好了。你若是願意離開皇宮,本宮如今還能幫你,謙兒可以什麼都不要,你們去過自己的日子,本宮這輩子,享盡了榮華,也見盡了人間離合,除了謙兒,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本宮憂心的了。本宮可以用盡所有方法,讓你們全身而退。”

溫意明白皇后這樣說,等同是拼出了性命要送她離開皇宮,和宋雲謙雙宿雙棲。溫意臉上帶着笑意,眼中卻有淚花,她凝視着皇后,伸手抹去皇后眼角的淚水,輕聲道:“娘,您有要守護的人,我和謙也有要守護的人。您要守護的人是我們,而我們要守護的人就是您,我們要您一輩子幸福喜樂!”

皇后掩面痛哭,因爲她這一聲娘。她抱住溫意,哭着道:“孩子,只是這樣,便苦了你啊!”

溫意抱住皇后,篤定地道:“娘,再苦,也苦不過現在,您要對我們有信心,我們能夠改變這種現狀,我們不會一輩子都受制於人!再說,要以蕭氏一族的性命換取我和謙離開,您覺得我們就算逃離了,能幸福嗎?更不要說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能逃到哪裡?與其這輩子都要東躲西藏,還不如放手一搏。”

皇后心中如同注入一支強心針,她也不是個懦弱的人,苟且活着,還真不如像溫意所言,放手一搏。她抹乾眼淚,扶着溫意的肩膀,道:“好,娘就聽你的,放手一搏,從今日開始,你不要再來這裡,不要讓皇上覺得咱們結盟了。還有,既然是趟渾水,那麼,這水越渾濁,就對咱們越有利,你明白嗎?”

溫意頜首,眸中閃動着睿智的光芒,道:“我明白,娘請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皇后握住拳頭,眸中凝着一絲寒氣,她冷然道:“多年夫妻,他竟然用這種方式對待本宮,他不仁在先,就休怪本宮不義在後!”

皇后的憤怒和悲痛,溫意能夠明白。皇后與皇帝多年夫妻,更爲他誕下皇兒,心中也一定期待過他的愛,但是,她無盡的期待換取的是他的無情狠毒,皇后的心,總算在這一刻,徹底破碎了。

如今,爲了她的兒子,她不能頹廢,反正心已經冷成一塊石頭了,再遭遇些什麼殘毒的對待,都傷不了她。女人可以很深情,也可以很冷情,一個女人若被傷到了極點,反撲的力量,往往出人意料!

溫意安慰了幾句,然後離開昭陽殿。

回到採薇宮,千山已經把那男人捆了起來,綁在圓柱前,那男人衣衫不整,一臉恐懼地瞧着溫意和千山。

溫意眸光冷峻地盯着他,拉來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厲聲問道:“來自哪裡,叫什麼名字?”

男人哆嗦了一下嘴脣,道:“小人叫梅香,京城西鄉人士!”

“梅香?”溫意定眸瞧了他一眼,“這是女人的名字!”

“小人是西鄉雙喜戲班的花旦!”梅香解釋道。

“你不知道這是死罪嗎?”溫意厲聲問道,此人畏畏縮縮,一看就不是什麼做大事的人,嚴甄珍怎地找了這麼一個軟蛋?

梅香哭喪着臉道:“小人知道,但是小人若是不照辦,那戲班子的人都要死!”

溫意愣了一下,“怎麼說?”她對千山打了個眼色,千山嗯一聲上前鬆開梅香,厲聲道:“我家主人問你什麼,你照說就是,不准多一句,也不能隱瞞一句。”

梅香身上的繩索一鬆開,他就噗通一聲跪在溫意面前,他雖然沒經過什麼大場面,但是求生本能讓他意識到眼前這個女子,會是他的一線生機,所以,他願意配合,他道:“娘娘請問,小人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溫意見他也只是被人利用,口氣也就和緩了一些,問道:“你把嚴大人找你的經過告訴我,不得有所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