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應在兩年前就毒發,但是溫意救了他。雖然體內的毒還沒完全解清,可溫意把毒封存在他身體的一個位置,只要他聽話,不喝烈酒不運功催發毒性,就無性命之憂。
如今一來就燒刀子,難怪溫意動怒。
“你還是趕緊地回粵州,如今的形勢已經很緊張了。”溫意警告他。
“我哄你的,放心吧,是那位傳召本王回京侍疾的,太后病重!”九王爺俊美的面容閃過一絲哀傷。太后雖不是他親母,卻自小撫養他,皇帝當初要殺他,是太后力保他留他一命。他對太后,一直是有感情的。
“當真?”溫意不相信地問道。
九王爺淡淡地道:“哪裡有半分假?本王已經入宮見過皇上和太后了,當然,他的真正意思不是要本王回來侍疾,只是要本王來爲他擋劫!”
“擋什麼劫?”溫意愕然問道。
九王爺道:“國師說今年紫薇星蒙塵,將會有一劫,國師說要擋去這一劫,必須要找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擋去,方能避劫,他怕本王死在粵州,所以急召本王入宮,給了本王解藥。不過本王並沒有服下。”
溫意啼笑皆非,“他相信這些?你和他是兄弟!”
“是兄弟又如何?這都是宋雲罡的計謀,他要除去宋雲謙,卻算漏了皇帝還有我這個死剩種兄弟。”九王爺冷冷地道,“那小子也算狠毒了,跟他爹一個品行。”
溫意震駭,不置信地搖頭,“你騙我吧?鎮遠王爺豈會是這樣的人?他雖跟宋雲謙有嫌隙,但是也不至於要害他性命吧?到底是親兄弟,打斷了骨頭連着根的。”
九王爺諷刺地笑了笑,“是麼?就算不是他本意,也是他身後的支持者的意思,他不曾反對,代表他也有這樣的心思,小丫丫,你閱歷太淺了,竟不知道人心險惡。”
溫意還是無法相信那位如此愛妻的王爺會做出此等喪心病狂的行爲來,但是,她也知道九王爺不會騙她。
溫意沉默了一下,道:“既然給了你解藥,那你就服下吧。”
九王爺戲謔看着她,“怎麼?你也怕本王毒發身亡,然後要你那位好夫君頂替本王去死?”
溫意白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
九王爺伸伸懶腰,喝了一口燒刀子,然後又倒了一杯酒,從懷裡取出一粒解藥,溶解在酒中,一口喝盡,他臉上有悲壯的神情,“好,難得他還想得起我這個兄弟,又遲早都會死在他手上,遲是死,早是死,還不如早早地了結了,好少受些痛苦。”
溫意黯然,默默不做聲。
九王爺又道:“他向本王問起你的事情。”
溫意又是一愣,“他爲何會向你問我的事情?他知道我們認識嗎?”
“他不知道,但是你是粵州出名的大夫,本王是粵州王,他防備心很重,豈會不問?再說,現在你是他的貴人,他執意要娶你入宮,自然不放過了解你的任何一個方法。”
“貴人!”溫意諷刺的笑着,“看來,你也不是你想象中這樣無能,你剛入京不久,就知道了這麼多消息,連國師跟他說了什麼你都知道,你在京城中,一定也有很多內應吧?”
九王爺含笑沉默,拿起酒壺,又倒了一杯,幾杯下去,眉心的黑氣已經盡然消除。換言之,他的毒已經解掉了。
溫意盯着他,“我知道你要報仇,但是你把我扯進去,未免有些不厚道。”
九王爺笑着看她,“小溫意,你真的很聰敏,沒錯,國師是本王的人,但是,本王可以對天發誓,除了劫數是本王的意思之外,那什麼貴人,全部都是宋雲罡的意思,他知道你跟宋雲謙有私情,所以要國師在皇帝面前進言,說你能夠爲他誕下一位真命天子,也是助他度過劫數的人,他的目的,是要拆散你跟宋雲謙。不過,此事也怪你,你很合作,你只用了幾天,就醫治好他的頭風症,讓他對國師的話更信了幾分。”
溫意冷笑,“既然找最親的人避劫是你的意思,爲何剛才又說宋雲罡有害謙之心?你想挑撥他們的兄弟關係?”
九王爺意味深長地笑了,“小溫意,你太單純了,就算是本王的意思,可你怎能如此篤定宋雲罡沒有害宋雲謙的意思?他們兄弟的芥蒂,如今是國內上下都知道的。”
溫意蹙眉看着他,“你不要跟我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你會這樣做的意思我明白,你不過是要皇帝准許你回京,再賜你解藥爲你解毒,可你這樣把我拖下水,又弄什麼劫數什麼貴人的出來,你的目的是達到了,可我要如何全身而退?”
九王爺的臉,終於划過一絲愧疚,他看着溫意道:“對不住,一開始本王真沒想要拖你下水,當初是宋雲罡要國師在皇帝面前進言,說你是他的貴人,本王只是將計就計而已,不過,你放心,我會儘量爲你籌謀的。”
溫意站起來,心冷得跟外面的天氣一般,曾經視他爲好友,如今卻一句話不說,就把她給賣了,她真的是瞎眼了,她看着九王爺,淡淡地道:“不需要了,就當我們從來不認識過。”說罷,她疾步而去。
九王爺坐在酒館裡,喝下一杯燒刀子,他握住酒杯,略痛苦地道:“溫意,本王無意要拖你下水,但是,本王迫不得已。”
溫意回到王府,抱着炭頭來到驢棚,她解開繩索,道:“毛主任,我們走,我們回粵州,我一分鐘都不想留在這裡了。”
“你捨得離開宋雲謙嗎?”聲音從空蕩蕩的驢棚傳來,竟是毛主任也就是那頭毛驢在說話。
溫意伸手撫着毛主任的毛髮,道:“捨得捨不得,始終都要捨得,現在他的腿傷已經好了,我留在這裡也沒意思,我不願意被人當作棋子,無趣得很,我們回去粵州爲百姓看病,至於大限什麼時候來,我都能坦然處之!”
毛主任道:“走是可以的,但是你要知道,皇帝如今等着你的答覆,三日之期已經過了,你還沒給他答覆,他看在你中毒的份上,多給你幾日的時間,可你這樣一走,只怕寧安王府就要被問罪了。”
溫意猶豫了一下,“虎毒不食子!”
“你別侮辱了老虎,他比老虎還要狠上幾倍的。”毛主任提醒。
溫意坐在毛主任的棚下,全身虛軟。毛主任是師父臨走的時候送給他的,毛主任是驢精,有法力,關鍵時候,能夠護她周全,在她死後,能夠及時收住她的魂魄,因爲她的魂魄不屬於這個時代,所以一旦讓黑白無常發現她的魂魄,她就勢必會魂飛魄散。但是毛主任的身份也不能被發現,否則,會爲它招致殺身之禍。所以溫意一般不和毛主任交談,怕被人發現,而毛主任,不到關鍵時刻,更不會說話。
最後,她站起來,把繩索系好,抱着炭頭道:“我不想被人利用,但是也不能害人,我要好好想想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毛主任鼻子噴氣,表示支持。
溫意剛回到芷儀閣,可兒便來了。
溫意連忙起身,“你怎麼過來了?身子還這麼虛弱!”
可兒淚光閃動,盈盈一拜,“姐姐,我是來跟你告罪的!”
溫意連忙扶着她,“告什麼罪啊?好端端的,怎麼又哭了?”
可兒道:“若不是我屋子裡的人大意,被人下毒都不知道,怎麼會害得姐姐差點出事?妹妹想了想,心中難受,想着還是過來跟姐姐告罪。”
溫意搖搖頭,“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你也是受害者,快別說那樣的話了,過來坐!”說着,就拉着可兒坐下。
可兒見溫意不怪罪她,神色才鬆了下來,她拉住溫意的手,臉上依舊有難受的神色,“今天聽師兄說話,他仿佛把你當作了楊洛衣的替身,你心裡不會難受吧?”
“怎麼會?”溫意有些心神恍惚,強擠出一抹笑來應付可兒。
“我知道姐姐心裡難受,我也不明白爲什麼師兄會這麼喜歡楊洛衣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在她死後還這樣念念不忘,真不知道她哪裡好?”可兒憤憤不平地道。
溫意忽然想起一些事情,她看着可兒問道:“你說是楊洛衣推你下水的,你是真切看見是她?”
可兒眸光不動,臉上卻綻開一抹冷笑,“姐姐認爲我說謊?”
溫意解釋道:“不是,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聽說楊洛衣臨死前還辯解說她沒有推你下水,她都快要死了,應該不會說謊吧?到底當初是她親手推你下去還是命侍女推你下去?你還記得嗎?”
可兒一字一句地道:“是她親手推我下去的!”
溫意蹙眉,“那我不明白了,她爲什麼要殺你啊?她害你的時候和你說了什麼話沒有?”
可兒眸光里閃過一絲仇恨,她道:“她說師兄喜歡我,只有我死了,才能夠獨占師兄,還有,她說要把我的死嫁禍給楊洛凡,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她身旁沒有侍女,但是遠處有丫頭走動,我相信,當時一定有人看見她行兇的。我不明白爲什麼後來師兄沒有採信那些丫頭的話,還要娶她入門。”
溫意蹙眉想了一下,腦子裡卻是沒有這樣的記憶。但是她也不是說不相信可兒,人的大腦很奇怪的,會選擇性的忘記一些讓自己不願意記起的事情,楊洛衣的腦子裡沒有這一幕,也是可以說得過去的。
“我聽說當時審問過丫頭的,但是皇后一力壓下來,說沒有真憑實據,此案封存,你師兄是不得已才娶楊洛衣的。”
可兒憤憤道:“既然是迫於無奈娶她,心裡又思疑她害我,爲何最後卻會愛上她還愛得這麼深?以致她死了之後,還找你做她的替身?而且,我也不明白,你跟楊洛衣沒半分相似,爲何要找你作愛的替身?師兄從來都不是這麼沒分寸的人。”
溫意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心裡,卻覺得可兒這番前來,並非是告罪,而是來點出她的身份。
她是一個替身,可兒一再地提醒她。雖然不知道可兒是什麼目的,但是她可以肯定,可兒不是她表面這麼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