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泼妇

也不知道触碰到她哪根神经,她踮脚给了他一巴掌,男人抵了抵腮帮子。

“我要离婚,周南川,我要离婚!畜生……”

一边说一边哭,眼泪就跟绝了堤的大坝似的。

她喜欢秦风那样的,笑起来时脸上有酒窝,给人感觉很干净清爽的,待她温柔小心,处事老练沉稳,而不是周南川这样,五大三粗黑得跟块碳似的,说话又绝又狠,目中无人,从不给人留面子,还大学都没念过。

园子里几个帮工在外面偷听,个个面面相觑,佟言见周南川没还手,又是一巴掌,“听到没有,带我打胎,我要离婚!”

周南川被她打得脸上没一处好,“你爷爷同意我没问题。”

“他们不同意!”佟言急得跺脚,“我不想在这破地方,不想给你生孩子,你怎么不去死?”

情急之下什么恶毒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周南川愣了一下,佟言拿起桌上的水杯朝他脸上泼。

水是烧热的,泼在他脸上冒了一阵白烟,他抬手。

佟言吓得捂着脑袋,以为周南川要打她。

结果对方只是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水。

他手上脏没来得及洗手,脸上被抓得血淋淋的,热水一淋冷风一吹,脸都麻了,脏东西都进了伤口里,疼得想冒火。

在村里他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十来岁的时候跟一群混混在县里到处蹿,惹事生非,是大人眼里的刺儿头,对于他的高中文凭,村里人都说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男人转头就要出去,佟言又冷又怕,却也是急了眼的,抓着他死活不让走。

“带我去打胎,答应了就让你走……”

男人阴着脸将她的手扒开,她又抓上去,扒开,又抓上去,周南川恼火了,还想去扒,她将指甲钳进他的肉里。

“嗤……松手!”

“不松!”

“我让你松手!”

“带我去打胎,跟我把手续办了,我要回海城,你亲自去跟我爷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可以随便提!”

周南川将她的手扒拉开,佟言没有半点心软,手指甲抓得更深。

男人一把将她推开,转头下板梯。

惹不起躲得起。

刚迈下两阶板梯,佟言红着眼睛追出来,从他身后推了一把,推过去却没推到位置,从他胳膊滑过去,整个人往阶梯下面摔。

“嫂子!”

周南川回头顺势抱着她,两人从板梯上滚下来,佟言穿得多没什么事,脑袋也被周南川护着,滚下楼梯人都懵了。

男人拧着眉头,大臂磕在板梯上,刮得血肉模糊,脸上痕迹显而易见。

“川哥!”

“嫂子你怎么样?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动手干什么……”

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佟言吓得发抖。

男人朝她走了一步。

捂着头没忍住叫了一声,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心里依旧打着算盘。

搞不好周南川打她一顿,她就能想办法告他家暴,这样爷爷也就没话说了,总不能为了弥补周家,真的把亲孙女推入火坑。

周南川看她倔强又嫌弃的眼神,原本是沉着脸的,此刻却冷笑了一声,“打的时候不是很有脾气,起来继续啊。”

她站直了,“你以为我不敢?信不信我咬死你……”

男人又是一声冷笑,园子里干活怕热,他一件黑色长袖,挽起了一截露出精壮的胳膊,朝她伸过去,“咬啊。”

她没动,厌恶的眼神呼之欲出,下一秒被男人强势摁着头,脑袋撞在他胳膊上。

“啊!”

“咬啊,你来咬。你特么今天咬不死我别想回去!”

众人纷纷来拉架,园子里乱成一团……

午后两点多钟,外面出了太阳,园子里人来人往的,忙着搬运水果。

这块地方离县里比较近,停了几辆货车在外面的沙地上。

佟言坐在铁皮屋里,看着外面来往的人,关上了门。

“表姐,要是真熬不住了,我能去你那边待几天吗?”

“他打你了?”

“我拿刀砍他了。”

“啊?”赵楚然吃了一惊,不敢想象佟言拿刀砍人的画面。

“扔过去没砍中,我太生气了,抓了他的脸,扇了他巴掌……”

赵楚然听她说完细节,语气深沉,“要是这样他都能忍,你就听你爷爷的话吧,秦风现在……”

没继续说下去,却心知肚明。

这两个月对于佟言来说,人间地狱那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当年若不是佟经国撕了那份资料,周家的现如今就是她真实生活的写照,她可能也和周南川的妹妹周雪琪一样,初中毕业结婚生子,二十岁就是三个孩子的妈了。

门开了,一个扎马尾的年轻女帮工从外面进来,笑吟吟的。

“嫂子,川哥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梁莲花见佟言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将红油馄饨放在桌上,“嫂子啊……你有什么需要的喊我一声,别客气。”

走下铁皮屋,几个中年女人围过来,“怎么样?”

“不好惹,跟谁欠了她似的,仗着大了肚子摆出死人脸……”

“川哥也真是,这么好的人,怎么娶了这样的老婆?”

“哎哟,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我当然心疼了,川哥多好……”

过了一阵,佟言起身准备上厕所,脑袋一阵眩晕,后知后觉才想起一整天都没吃饭。

从睡醒到现在,唯一进食的就是周南川的血了,周南川摁着她脑袋的时候,她没认怂,抱着他胳膊咬得鲜血淋淋的。

她当时在气头上,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拉开的了。

依稀记得被拉开的时候周南川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

此刻消了气想起来,确实有点像个疯婆子。

红油馄钝散发着一股勾人的香气,佟言饿极了,犹犹豫豫的将馄钝吃了,吃完后稍微暖和一些,莫名有些犯困。

铁皮屋里只有一张床,周南川睡的,蓝色的被单,叠的整整齐齐。

周南川忙完园子的事到了下班的点,将园子边上的狗牵过来绑在铁皮屋的钢筋柱上,男人脚步沉,一步步踩在板梯上,吵醒了睡梦中的佟言。

她睡得犯迷糊,两只手搭在桌上,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