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陌替兄弟俩给那位名为来自安城的慈善家牵了线,双方约了一个小饭店见面。
祁明坚持要自己请,陶陌就取消了订在城东的粤珍轩。
来人倒是出乎意料,看上去不是大富大贵,只是一位打扮很朴素,年纪略大的老先生,面貌十分精神,开口是浓浓的安城当地腔。
祁阳起身请他坐下,老先生笑眯眯的,问祁明身体状况如何,多久做手术,看来是把他的病情了解得十分清楚。
“冒昧问一下,您怎么会资助我呢?”
“我看着你就想起了我儿子。”老先生眉眼耷拉下来,“可惜我儿走得早,恶性肿瘤截肢也救不了,医生和我说,百分之七十的治愈率,我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花不了啥钱,干脆就捐出来了。”
祁明不愿意老人付出这么高昂的费用,老先生摆摆手,“我有钱花,那么多钱我揣着,我还心里不安哩。”
祁阳连连感谢,还跟他要了在安城的地址,说以后有空会来看他,老人乐呵呵应了,两兄弟把他送到飞机场。
祁明微有愧疚,“让您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没事儿,老了也闲不住。”老人毫不在意,“快回去吧,回医院去吧,好好治病。”
陶陌在机场外等着,帮着把祁明抬上车。
也许是救治有望,祁明心情不错,道谢之后玩笑道:“陶总倒是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忙。”
“那是祁助理得力。”陶陌微微一笑,“我自然是有私心,希望他可以尽快把心思主要集中在工作。”
闻言祁阳看他一眼,没说话。
安顿完祁明,祁阳非要送陶陌下楼,陶陌只让他送到电梯门口,道:“你这个月的工资照常给你开。”
祁阳刚想说不用,陶陌继续说:“反正你也预支过工资了,你这个月虽然不工作,但是日常也要开销。”
祁妈妈本来提议过来照顾大儿子,祁明亦不希望耽搁弟弟的工作,但是祁阳心疼母亲路途劳顿,毅然跟陶陌请了假。
“……谢谢陶总。”
“光说谢谢?”陶陌似笑非笑,“我都记着呢。”
祁阳心里咯噔一下,禁不住去瞧陶陌的神情,陶陌却看向显示屏上不断变换的数字,直到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陶陌迈进去按了负二的按钮,“等你回了职位,要做出更好的成绩。”
“好,我会的。”
祁阳窘然,他刚刚还以为……
不过陶陌若是想要挟他,早就该动手了。
回到家里,想着这段时间的事情和刚才陶陌的话,祁阳有些心乱,失神的剥着一个橘子,满腹心思不知道该和谁说。
手里蓦地一空,旁边的祁明将橘子拿过来。
“橘子都快让你揉烂了。”看着明显不对劲的弟弟,祁明问道:“想什么这么出神?”
“工作。”祁阳用最正经的理由敷衍了过去。
“对了,玲珑怎么不来了?”祁明看着她问道,“我们以前是邻居,她是女孩子,你多多关照一下。”
“我知道。”祁阳笑笑,“玲珑这几天在帮同事代钢琴课,说好在你手术前一天空出来,我把程飒叫上,一起聚一下给你打气。”
“阳阳,你也不小了,玲珑是个不错的女孩子。”祁明明示说道。叶玲珑温柔懂事,这么多年对祁阳的心思他这个哥哥也是看在眼里的,爸妈也很喜欢这个女孩,他自然是希望两人能在一起的。
“哥,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暂时没那个想法。”祁阳说着起身,岔开话题道:“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看着走向厨房的背影,祁明暗叹一口气,但是也没再说什么。
某个高级夜总会。
“陶总,你别这么明显的敷衍我好吗?”贺诚擎着酒杯,“我可是你的大恩人。”
“嗯。”
贺诚无语,耸耸肩,搂着两个小姑娘角落里咬耳朵去了。
陶陌孤零零坐着,有小姑娘想陪他,但是都被他赶走了,他盯着黑屏的手机,还是给祁阳发了个消息。
——祝手术顺利。
等了一会儿祁阳才恭恭敬敬的回复了:谢谢陶总。
陶陌心里松快了点,还想再倒酒,一只纤纤玉手抢先替他满上。
“陶总。”少年身上是清甜的味道,大眼睛很好看,声音软绵绵的能掐出水似的。
“不需要。”陶陌从皮夹里拿了一张钞票当做他的小费。
少年摇摇头。
还是不识趣的,陶陌皱眉刚想赶人,另一个不算陌生的腔调从旁边响起:“陶总今天是没有兴致?”
来人西装革履,跟了好几个助理,黑压压的堵在门口,幽暗的光下,笑意并没有沉进眼底,仿佛是涂在面上的油彩面具。
钟南风,钟晨的哥哥。
陶陌淡淡颔首,算是打招呼。
“钟先生,好巧?”这时候贺诚见到来人也赶来了,只不过衣衫不整,整个人醉醺醺的。
钟南风对这个贺诚有点印象,他的各种信息网“四通八达”,为人表面浪荡不羁,不过内里如何?还真不好说。
“刚好在这儿谈完生意。”钟南风目光转了一圈,“我听家妹说陶总新招了一个很厉害的助理,口齿伶俐,貌似是从钱氏挖来的?”
“钱居不赏识人才罢了,他自己递的简历。”
“是么?我听说钱居很‘赏识他’啊。”钟南风颇有意味,“好像还私下找他谈过一笔大单子。”
“钟先生对我助理的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真是让我意外。”陶陌交扣十指,“钱氏倒了,那些事肯定不做数了,再说哪有越过公司做生意的,助理合约又不是儿戏。”
钟南风点头,“也是。”
等那一行人撤退了,贺诚嫌弃的说:“钟南风哪次能不这么阴阳怪气的。钟晨好像挺喜欢缠着你,你可注意点,别是什么美人计。”
陶陌嗤道:“你觉得美人计对我有用?”
“哦哦,忘了你沉迷你家小助理了。”贺诚打趣。
不过陶陌却眉毛一挑没有生气,倒是真在脑海中想起了祁阳。心想如果是祁阳对他使美人计,估计他应不下一个回合。
医院内祁明的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安排复健了。
他坐了这么多年轮椅,肌肉难免萎缩,复健的周期会很长,不过那种欢悦是藏不住的。
祁阳洗了手焐热,给祁明按摩腿,按了一会儿祁明蓦地坐直了,把手机怼到他眼前,“你看看。”
——西浦酒业大量出口英国的那批货物,被暂时扣押了。
怎么会这样?
如果不能按时输送出去,会有巨额的违约赔付,流动资金周转不动,而酒业还有另外两笔交易正在进行。
祁阳一下子想起来钱居那个奇怪的通话,心中不安,到走廊上给陶陌打了一个电话。
尽管陶陌刻意伪装,还是能分辨出一丝疲惫,祁阳开口问道:“陶总,钱居之前说要和我谈一笔单子,是不是可以从他那里……”
陶陌捏了捏鼻根,打断他的话。
“钱居入狱半个月,突发心脏病死了。”
死了?!
祁阳猛的怔在原地。
“他拖一群人下水,肯定有人容不下他了。”
利益环环相扣,牵一发动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