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夜，启城最知名的酒吧，此时咚咚的鼓点喧嚣狂放，隔着门都隆隆有声。
“多少？”
祁阳声音带上质疑，如同清泉过涧，冷浸浸的响起，倏然不知自己跟这个物欲横流、疯狂宣泄的地方有多不相匹配。
“八万七千八，客人醉成这样，劳您跑着一躺，零头就不给您算了，总共八万七。”
酒保说的热情痛快，祁阳却顿了一下，朝好友程飒那边扫了眼，这家伙是开了什么酒？
祁阳家境平常，前段时间因故辞职，应聘的工作刚通过初试，晚上接到电话就赶来接这个不省心的好友，一时之间拿不出上万，但今天人他肯定要带走。
祁阳面上不显，心里正盘算主意，忽然一道浑厚的男声传来。
“这朋友合眼缘，我请了。”
祁阳立在原地，侧目看去，一个影子正从偏僻角落的阴影里站起，高大健壮的轮廓显得阳刚而富有侵略性。
等到那人跨进光里，祁阳也看清他的长相。
那人面部线条黑硬坚毅，斜飞的剑眉下面是一双鹰视狼顾的眼，带着一点审视和欣赏，正毫不收敛的钉在他身上。
“我看这兄弟醉成这样，早回去早安生，一顿酒费而已，能给我个面子吧？”
祁阳眉头轻轻一挑，拒绝的话就这么被堵在嘴里。
这人说话嘴上客气，实际上无比主观强硬，句句带我，不是个好招惹的人，但他说的话却很在理。
不愿为一点面子耽搁事情，祁阳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承情了。”
那人眼底迅速划过抹满意之色，抽出卡搭上吧台。
酒保只看了一眼，脸色变了变，正要说什么，却对上那贵客深意的眼神，当下心领神会的没有声张。
这种卡在‘凌晨三点’酒吧是一人一号的专属vip，凭卡辨认身份绝错不了，面前正是本市宁城集团和西浦酒业两家巨无霸企业的老总陶陌，他巴结不上，也得罪不起，只能拿了卡老老实实的去按流程办事。
祁阳架起程飒朝外走去，经过男人身边时脚步一顿，目光带了点暖度，“我叫祁阳，今晚多谢，留个联系方式吧，酒钱我……”
“你在和谁说话！你他妈背着我勾搭人，你给我滚！”
祁阳的话被硬生生打断，他肩上的程飒突然清醒一般，睁着遍布血丝的赤红眼睛狂怒叫嚷，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祁阳甩了出去。
祁阳身上还穿着面试时的笔挺西装，越发衬得人削瘦清癯，这一下像极猎枪下坠落的孤鹰，看的陶陌心里一紧，鬼使神差的疾冲两步去接。
“呃！”
两人同时一声闷哼。
巨大的冲力让他们撞在一起，祁阳个头不矮，被陶陌接住时正好撞上他的下巴，好大一声响。他牙疼的欲碎，陶陌下巴上则划了个血淋淋的印子，血沿着陶陌刚毅的下颚滴下去。
周围的人都被惊动，他眼底却无动于衷，能年纪轻轻便一手把家业做大，他吃的苦岂止几滴血可以比拟。
让他目光紧凝挪不开眼的是，怀里这个人。
从祁阳进来酒吧，陶陌的眼神就追逐在他身上。
这是个五官非常清秀的男人，陶陌见多识广，风月场合里比他漂亮的男女大有人在，但这个人言谈举止不带半分那些人身上的媚俗气息，即使眉眼漂亮也不让人觉得娘气，而是一种清冷、沉肃、端丽的感觉。
祁阳站稳，看着他下巴的血红满是愧疚，“抱歉，你的伤……”
“不碍事。”陶陌随手抹了一把，大步过去，两三下就擒下大发酒疯骂不绝口的程飒。
他的力气远超祁阳，捉着手腕拧的程飒连声叫痛。
祁阳看的眉角直抽，借着搀扶不动声色的接过了掌控权，好歹让程飒不被拧送犯人一样被押出去。
两人一左一右带程飒出了酒吧，祁阳拦了辆车把他强塞进去，随后看着帮他的男人。
临别，陶陌给了祁阳一张私人名片。
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只被祁阳看了一眼后便揣进兜里上车就走，陶陌心里也不气恼，径直坐进自家的车。
“跟上前面的士。”陶陌摩挲着指尖那点残留的触感，吩咐司机的语气很淡，眼底兴味却浓的快要溢出来。
司机赵叔应了一声，稳稳跟了上去。
窗外风景不断飞速掠过，两辆车一前一后的驶入别墅群。
他们住这儿？
陶陌颇为诧异的扬了扬眉，这片地方的业主非富即贵，没点底蕴光靠钱砸根本进不来，他们为什么又会付不起酒钱？
而且，他也住这里。
有意思，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那边陶陌出乎意料，这边祁阳也面露了些震惊。
他和程飒大学认识至今，对方从未说过自己家里事情，这还是他第一次到程飒所住的地方，没成想……
“你家在几号？”祁阳看着歪歪斜斜的程飒问道，虽然诧异，但也没想那么多，无论如何，多年友情总不是假的。
“少给我啰嗦，开门！”
程飒已经意识不清，听到祁阳声音睁眼扫了扫，大概是认出这里的环境，喷吐着酒气喊道，还差点摔倒。
祁阳迅速扶住他，不及再说什么，身后便有声音传来。
“二位，又见面了。”
好熟悉，祁阳回头，正见陶陌似笑非笑的站在那，正疑惑间陶陌已经开口解释：“我也住这儿。”
祁阳点点头示意，程飒还在大叫开门，看样子是无法清楚想起他家到底在哪。
“他醉成这样，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了酒，我带你去物业办公室那边找找这位先生的住址。”
接二连三给同一个人添麻烦，祁阳难得有点窘迫。
“麻烦你了。”他叹了口气说道，他最是不愿欠谁人情，但这一天陶陌着实帮他不少忙。
这里的物业十分负责，业主消息全都记录在册，程飒虽然大醉，刷个脸确认身份后，便立刻派出保安亲自随同他们一起回去。
在物业核对确认了程飒业主身份后，陶陌心底的怀疑也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