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冷凝,似乎有冰茬不断碎裂的声音传来。
“进来吧,坐!”安迪搓搓手,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我还是去找宛白姐吧,她刚才不在,现在估计回办公室了。”苏小米后退了几步,想要转身离去。
“我妈妈得了肝癌!”安迪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
这件事憋在他心里好几天了,他一直想找个人说说,却没有找到机会。本来是想先告诉姐姐苏宛白的,可是她刚刚出院,真怕她承受不住打击再病倒了,唯一可以倾诉的就是只有苏小米了。
阿姨的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了,而且每天晚上都咳嗽得很厉害。苏小米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其实她觉得顶多是肺病而已,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慢腾腾地挪到沙发上坐下,眼泪一滴滴地滚落下来,砸在手背上,小小的心脏似乎是被一只莫名的大手揪住了一般,生疼!
自从来到渥太华,苏小米一直都住在安迪和苏宛白的家里,阿姨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她是那么优雅又那么和蔼可亲,上天为什么这么残忍,让她患上这样的不治之症?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姐姐,更不敢跟我妈妈说。医生说,病人的精神状态很重要,如果知道病情,可能会恶化得更快!我突然觉得我很无能,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为什么不早点儿带她去医院检查!我没用,我真没用!”安迪颓然坐在椅子上,拉倒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苏小米默默地走到安迪身边,紧紧搂住他的头。
安迪哭了,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肆无忌惮地哭。爸爸走了,如今妈妈也要离开,这个世界上很快就只剩下他和姐姐相依为命,孤单,寂寞,从未有过的难过席卷他的心底,他所有的委屈在苏小米的怀抱里找到了释放的理由。
晚上七点,苏宛白回到家,一眼看到苏小米正在倒水。可杯子明明已经满了,她还在倒,水溢出来,顺着桌面汇成细流,流到了地板上。
“怎么了?有心事?”苏宛白凑过去,拍拍苏小米的肩膀。
苏小米这才如梦方醒,她慌乱地拿起抹布一点点清理起来。
“听同事说,你下午去公司办公室找我,怎么,有事吗?”苏宛白问。
“没事,学校放假,去你们公司看看。你不在,我就去安迪哥那里坐了一会儿。”苏小米坐在沙发上,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苏宛白忍不住挽起一丝笑意,夏岚那身妖娆的装扮她是亲眼见过的。不会是苏小米看到夏岚在安迪那里所以误会了什么吧?不过误会了倒也是好事,看她现在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怕是吃醋了吧。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可以证明苏小米对安迪有意,那他们走到一起可就是早晚的事情了。苏小米如果有一天成为她的弟妹,她倒是欣然接受的,苏小米是个好女孩,安迪可算是赚到了。
“你在总裁办公室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苏宛白凑过来,莞尔一笑。
“我……我……”苏小米的脑海里立刻出现安迪和一个女孩紧贴在一起的亲密场景,她的脸立刻红了,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苏宛白会意一笑,倒了一杯水坐在苏小米身边。
“那个女孩叫夏岚,是我的同事兼好朋友,她非常喜欢安迪,而且选择了主动出击。爱情这个事吧,只要一方足够主动,就很容易促成哦!”苏宛白说这些话的本意是想刺激一下苏小米,没成想,她似乎对这个不感兴趣,心思也完全不在这儿。
“你在想什么?”苏宛白皱皱眉。
“没……没有……”苏小米微微错愕,以为被苏宛白看出了什么,勉强牵起嘴角露了一抹笑意。
“不说算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还是不要掺和了!”苏宛白说完,哼着小曲上楼了。
看着苏宛白轻松自在的模样,苏小米更是不忍心把阿姨的病情告诉她了。可是一直瞒着也不是一回事,找个什么机会呢?安迪把这个任务交给她,倒真是难为她了。安迪不好说出口,她也一样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小米越是着急告诉苏宛白越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她都快疯了!
一天,莫欣然出去晨练的时候,突然晕倒在路边,要不是小区保安及时看见,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抢救室门外,安迪红着眼眶说出了妈妈的真实病情。
“不可能,不可能……”苏宛白喃喃地重复着,泪如雨下。
她刚刚从失去父亲的伤痛中缓过劲儿来,妈妈又要离她而去了吗?她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妈妈一直好好的,只是摔了一跤而已,怎么就摔成了肺癌晚期呢?
安迪搂住姐姐瑟瑟发抖的肩膀,两姐弟顿时哭成一团。压抑的哭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一飘荡着,回响着。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母亲才五十多岁,却已经在向死神靠近了。
“妈妈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咱们既要顺着她,也不能被她发现。也许很难,但是再难咱们都要撑过去。咱们都不是演员,可是在妈妈面前,我们要做全世界最好的演员,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一切还是知道妈妈病情之前的样子!”安迪的语气冷静深沉。
“可是,我怕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苏宛白低声呜咽。
“一定要做到,没得商量!”安迪瞪着猩红的双眼,紧紧握住姐姐的手腕。
一丝丝疼痛袭来,苏宛白倒抽一口凉气,含泪点了点头。
莫欣然醒了,模糊的视线影影绰绰出现了好几个人影,慢慢聚焦,人影渐渐清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尚在人间。可是刚才明明看到了苏华立,他就微笑地坐在她身边,告诉她天堂就在不远处。她似乎都感觉某种游丝一般轻盈的东西飘出了身体,可以像鸟儿般自由飞翔,从未有过的欢乐和舒畅让她忍不住牵起嘴角微笑。
“我以为我要死了!”莫欣然的声音干涩沙哑。
安迪和苏宛白站在病床的两侧,每人握住她一只手,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妈妈,你会长命百岁的!”
看着孩子们强装出来的笑脸,莫欣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医生没有向莫欣然透露病情,只是提醒她多注意休息。莫欣然似乎对自己突然晕厥的原因也并太在意,她老老实实地躺在病床上,没有闹着要出院。
为了多一点时间陪伴妈妈,苏宛白请了长假。设计一组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副总裁只好向总裁建议重新起用瑞贝卡,委任她当临时组长。内部设计总决赛苏宛白临时退出,贝瑞卡自动成为冠军,本来大势已去的瑞贝卡又焕发出勃勃生机。设计一组又一次陷入瑞贝卡一手遮天的窘迫境地,其中过得最苦的当属苏宛白的好朋友夏岚了。
本来就清瘦的她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硬是瘦成了纸片人。没完没了的加班,莫名其妙的训斥和责骂,再加上同事们见风使舵的刻意疏远,夏岚已经不只一次有了辞职的念头。这些事她本不想告诉苏宛白,可是除了苏宛白,她实在没有别的朋友可以倾诉。一场宿醉之后,她还是拨通了苏宛白的电话。
“宛白,我不想干了,准备明天辞职!”夏岚淡淡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苏宛白眉头微拢。
这阵子,她一直忙着照顾妈妈,只给夏岚打过一个电话,当时她说在忙,说了两句就挂了。她一直以为夏岚干得好好的,今天听她这么一说,她知道问题严重了。虽然她已经猜到了夏岚辞职的原因,可还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好朋友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是当你受到伤害感到悲伤的时候可以借肩膀靠一下听你倾诉所有委屈的那个人。从小到大,除了苏小米,夏岚是是苏宛白真正意义的好朋友,她发自内心地想要关心她,给她所有的温暖。
“在听吗?你现在在哪里?”苏宛白听夏岚那边没动静,焦急地问。
“我在医院门口。”过了很久,夏岚才哽咽着回答。
苏宛白一阵风似地跑出医院,夏岚蹲在路边独自垂泪。
“这个时间怎么没有上班?”苏宛白拉住夏岚的手拖她站起来。
“瑞贝卡昨天说,如果我晚上赶不出她要求的三份设计稿,就不让我踏进公司半步。我刚刚完成了,可瑞贝卡不满意,她当着我的面把它们撕碎,让我滚到大街上来反省。”夏岚揉了揉严重的大黑眼圈,沮丧地说。
“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苏宛白搂住夏岚的肩膀,轻轻为她拭去泪痕。
“我想辞职,可是我舍不得安迪!”夏岚撅起嘴,眼睛里布满浓浓的忧伤。
苏宛白看到夏岚可怜巴巴的样子,本来鼻子一酸就要掉下泪来,可听好她这么一说又忍不住笑了。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她还以为她会说舍不得好朋友,却没想到在她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安迪。不过安迪是她要弟弟,她也倒无所谓了。女人一旦陷入爱情,男人就成了她的全部,深入她生活的方方面面,一切的一切都以他为重,可怜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