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徐坤

周南川不會哄人,時常在佟言面前放下一切自尊去討她開心,但佟言偏偏不領情。

他說完要對她好,好好過日子的話,佟言面色更加難看了。

知道周南川嘴笨,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但也忍不住要跟他生氣。

晚飯後上樓睡覺,佟言挨在靠裡面,幾乎都挨着牆了,明擺着要離他遠點,周南川心裡不是滋味。

“彆氣了,我讓你疼了,你也讓我疼,你多打打我,打回來。”

事情總要解決,不能留着過夜。

說着便湊過去,拉着佟言的手在自己臉上打。

“瘋子!”

佟言真就給了他一巴掌,將手縮回來。

男人將臉微微往一側偏,“不氣了?”

“周南川,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我不是別人,我是你男人。”

臉皮厚起來真的厚得可以,佟言想讓周南川明白一個道理,既然已經是夫妻了,決定要過一輩子了,就不能對她說謊。

兩人相互看着對方,佟言上前捏着周南川的臉,她離他很近,小臉精緻得無可挑剔,一雙眼睛又大又美,讓人移不開目光。

那晚其實周南川也有猶豫的,她一直哭,他猶豫着自己這麼做對不對,但他想通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她看他的眼神那麼厭惡,掙扎的時候掐他打他毫不留情,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小手捏着男人的臉,談不上文雅,但也絕對算不上粗魯,“周南川,我最後問你一句話。”

“嗯,你問。”

燈光絲絲落在牀上,照亮牀上的一對璧人。

佟言問得極爲認真,“你還有什麼事情騙了我嗎?”

他猶豫了,眼中些許遲疑,隨後一臉堅定,“沒有。”

“考慮好再回答。”

“沒有了,千真萬確。”

佟言收回目光,有些沮喪,“我不怕事情的真相令人難以接受,我也知道怨天尤人解決不了問題,可是周南川,我真的不喜歡別人騙我。”

佟家騙她,她就狠下心不去跟家裡聯繫,甚至過年都沒打一個電話回去。

可她如今的處境,沒有辦法將周南川當成陌生人,她也沒有辦法像對待佟家那樣去對待他。

他是她的丈夫啊,是她孩子的父親。

她抱着膝蓋,眼淚落在被單上,“真的周南川。”

男人不知所措,摟着她,竟然不知道說什麼了。

“你以後別騙我了。”

“好,不騙你了。”

他抱着佟言躺下,摟着她的腰,撫摸她的肚子。

圓圓的,一天比一天大,佟言側着睡,呼吸均勻,他有些緊張,又有些憧憬,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可又因爲擁有了,變得患得患失。

次日佟言睡到很晚才睜開眼睛,家裡來了客人,周南川和客人在樓下說話,隱約還能聽到周大明和周雄慶的聲音。

佟言身體發軟,使不上什麼力氣,套了個外套去洗漱,收拾到一半周南川上樓了,“等會兒去縣裡吃飯。”

“啊?”

“我有個朋友來了?”

佟言不解,周南川的朋友?

在她看來,周南川的朋友無非是些混混和二流子,要麼就是村上的人,在家做點好菜吃吃飯就算了,幹嘛要大張旗鼓去縣裡吃飯。

“你的客戶?”

“不是,朋友,結婚的時候他來過,你可能沒印象。”

她想起了秦風跟她打電話時說的話,說周南川認識潘年的兒子潘創義,也認識當地的什麼地頭蛇,叫什麼名字她有點記不清了。

反正總體意思是,周南川看上去人一般般,一個農村靠着包園子賺了錢的農場主,其實背後並不簡單。

佟言沒有像秦風那樣,猜測那麼多,她跟周南川同牀共枕,做過世界上最親密的事,雖是強迫,可這個男人在她面前有最溫柔的一面。

她堅信他不是什麼壞人,他們日常相處,衣食住行,他都慣着她,耐着性子去滿足她,周南川帶她認識的,周晨,周海洋,周大明,都是本分的農村人,努力賺錢討生活。

秦風不騙人,佟言心裡有數,周南川或許真的認識潘年的兒子,認識那些和他身份差距很大的人。

但對佟言來說,都是偶然,誰沒有幾個有頭有臉的朋友?

她頭髮還有些亂糟糟的,刷完了牙,回頭看他,“那你先下去,我換個衣服。”

“我怕你等會兒下樓我們在聊天,怕你不好意思。”

“那你在這裡等我,你朋友怎麼辦,大過年的,總不能把人家晾着。”

佟言看他沒說話,推了他,“你先下去吧,自己家我不會不好意思。”

看似平常的一句話,聽得周南川心裡美滋滋的,他抱着她,在她臉上親了一口,佟言用手背擦了擦,“我還沒洗臉。”

“你又不髒。”

他又親了親她的下巴,沾了點口水在她臉上,“周南川,你好噁心!”

男人嘿嘿的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胸口,佟言追着去打他,男人轉頭就下樓了。

回到梳妝檯上,她的臉還是紅的。

這個周南川,怎麼能,怎麼能那樣不要臉啊。

徐坤特意過來拜訪周南川父母,提着一堆東西,鄧紅梅和周有成都有點不知所措。

不過開着名車,穿得也妥當,倒是讓鄧紅梅覺得有面子。

她招待得很客套,甚至忍痛將佟言平常愛吃的零食也拿出來款待客人了,徐坤沒動,跟老人家招呼了一聲,便跟周南川一直說話。

周大明看出徐坤來頭不小,想搭話,但出國幾年乾的粗活,嘴笨了,且周南川跟徐坤聊的東西,他也不懂,最終插不上話。

佟言將頭髮隨意散下來,穿着淺色外套,兩手踹在兜里,腳步很輕,下樓的時候幾乎沒動靜。

看到徐坤的時候,覺得有點眼熟,但又想不起具體在哪裡見過。

徐坤沒穿皮衣,也沒穿西裝,一件灰色的羊毛大衣,清爽利落的短髮,

看到佟言的時候,微微眯眼,佟言朝他客氣的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徐坤臉上一直笑着,看到她時也是同樣的表情,問周南川,“這位就是嫂子吧?”

“嗯,言言,過來。”

佟言站在他邊上,落落大方,“叫坤哥。”

“坤哥。”

徐坤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鐘,周南川拉着佟言的手。

“那出發吧,一起去吃個飯,市區有點遠,就在縣裡方便。”

周南川這語氣,頗有主人家的氣場,佟言看着他的側臉,發現他衣領上掉了一跟頭髮,擡手替他拿掉。

吃飯的地點在縣裡最好的酒店,周南川買單,小小縣城充滿過年的氛圍,男人們喝酒,周大明跟徐坤本來不熟,沒什麼話說,但喝了點酒,膽子也大了,和他聊天。

“那年我在縣裡跟人打架,還好南川及時出現,不然我這雙手保不住。”

周大明問,“什麼時候?”

“雪災那年。”

周大明記憶有點模糊,看了周南川一眼,若有所思,“啊,就是,就是那年雪災,那天南川……那天……”

他記得清清楚楚,有年雪災,周南川不知道在哪跟人因爲什麼事打了架,頭都破了,包了紗布,在外面躲了好幾天才敢回去。

周大明很害怕,“你怎麼又跟人打架,這次因爲什麼?”

“二班的欺負人,我幫了一把。”

“欺負誰?”

“不認識,沒見過。”

“不認識你幫什麼忙,那麼多人你幫得過來嗎,我知道你能打,但你也不能玩命啊,南川,咱們家裡都什麼情況,心裡都有數,不求能大富大貴,那也不能當社會人啊,以後……”

周南川嫌他煩,讓他趕緊回去找他媽。

再後來的事周大明就不知道了,他瞪大眼睛,“我有印象,那年雪災,南川跟人打架頭都破了,還縫了針。”

鄧紅梅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整個人懵了,“什麼時候的事?”

周南川有些尷尬,“好多年了。”

後來周南川傷好了,幾乎把這件事忘了,徐坤突然找到了他。

那會兒他高二,一輛車停在學校門口,所有人都來圍觀,周南川最看不得有錢人嘚瑟的樣子,停車非要停到這麼顯眼的地方。

他繞過去,徐坤從兩個保鏢的身後走過來,戴着墨鏡,說有多裝逼就有多裝逼。

“哥們兒,還記得我嗎?”

周南川完全沒印象,就這麼看他,“你有事兒嗎?”

徐坤將手伸出來,給他看手上的刀傷,周南川這才想起他是誰。

徐坤當時留了聯繫方式,告訴他,有事兒辦不了的,可以來找他辦,當時他還挺有自信,但周南川一直沒聯繫他。

約莫過了一年,他高三畢業,突然給他打電話。

好傢夥,要麼不聯繫,一聯繫就是大事兒,徐坤一查,當時就傻了,那件事他確實辦不了,民不與官斗啊。

後來事情沒辦成,周南川到處求生,沒求任何人,但一直和徐坤保持聯繫。

徐家是臨西室內的龍頭企業,徐坤從小便懂得經商,偶爾在一起喝酒會教教他,周南川上道,學得快,自己沒幾年就把園子搞成了。

去年周南川找他喝酒,說起前些年的事,他說,“我想娶佟經國的孫女。”

徐坤以爲他瘋了,沒過多久他還真的娶到了,他親自去村里參加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