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互動落在張嬸眼裡,倒是讓老人家瞧出了些端倪。
“月兒,你一定要遇到良人,不能像我兒一樣,我看元卜就很好,也知根知底的,都是村里人。”
張嬸越說越離譜,張牟趕緊打住母親,“娘,別再說了,再說都要把月兒說不好意思了。”
“你懂什麼?你就是不懂感情,你才落得這個下場。”
老人家唉聲嘆氣,張牟掛不住臉繼續待在這裡,只能攙着母親回到家去。
與他們分別,明月兒來到田裡,查看莊稼。
種下的稻米如預計的一樣長勢很好,就等秋收。
明月兒抄起挖渠工具,彎起腰開始動工。
元卜站在她的上游,將那些難挖的石頭塊提前挖出,讓她只需松鬆土。
周圍的村民看到兩人配合默契有度,臉上紛紛掛上別樣笑容。
“月兒,元卜,你們現在出雙入對的,是越來越有默契了。”
“月兒,乍眼一看,你和元卜還真有點夫妻相呢。”王嬸打量着兩人。
這話成功使得明月兒的臉灼燒起來,相反那元卜仿佛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他轉回頭來,複述王嬸的話。
“他說我們是夫妻,你覺得呢?”
“我覺得個屁啊,我覺得你得趕快挖完,不然晚上沒飯吃,懂?”
明月兒現在這個身份好歹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家,由不得他們這樣肆意評論。
她轉過身子去,繼續開墾。
元卜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上揚,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害羞了。
“懂。”
日落時分,明月兒終於從田地里支起身子,全身已然被抽空了力氣,她同元卜坐在田埂上休息。
看着不遠處家家戶戶的炊煙升起,元卜的眸光將這一幕裝下,這些是他曾經不曾看過的畫面。
“看什麼呢?”
明月兒順着他的目光望去,不過是每日都能見到的光景,沒有什麼奇特。
“如果所有村民都能像這樣生活,沒有其他的紛擾,歲歲無憂就好了。”
“想太多。”
作爲過來人,明月兒打斷元卜的想法,這簡直就是幻想。
哪怕生活到她那個年代,什麼都有了,也不可能有沒有煩惱的人。
“與其想那麼多,不如多種糧食,只要人吃飽了,就不會有閒出屁的人搞反動。”
她順嘴說出口的話,卻鑽入了元卜心裡。
有的人因爲吃不飽所以拿起了工具反對當朝,而朝廷有的人卻因爲吃的太飽,也有歪心思。
他收回歪心思,追上明月兒的腳步,兩人一同踩着夕陽回家。
明月兒的腳步剛踏入院子,就聞到了不同尋常的氣味。
靠近裡屋,果然聽到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大勇,怎麼月兒還沒有回來?”
明月兒一把推開大門,故意弄出聲響。
鐵蘭花知道這是甩臉子,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她蛄蛹着明大勇說出來意。
明大勇好歹是明月兒父親,就算如今分家了,這血液還是入出一脈。
“月兒,你回來了?”
“有什麼事情就說,我這裡不是供你們閒談的地方,如果求我辦事,大可不必。”
他們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對待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明月兒就沒有好耐心。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我們是爲了報名來的!”
鐵蘭花的聲音占據小小的房子,這倒弄成了明月兒好像不識好歹。
明大勇聽見鐵蘭花吭哧,馬上正了正身子,就開始切入主題。
“明月兒,我們知道消息晚了,好歹我也是村長,這修路沒有我一份參與其中,那這村里以後還真是你說了算了?”
他們還是一如既往的小農思想,三言兩語就暴露出了本性。
說到底還是看村民修路的心意水漲船高,他這個當村長的要是不拿出點態度來,恐怕真的是光杆司令一個。
“是不是我說了算,那是村民說了算,我只想修路,沒有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要我說真想修路,早就報名了,何必等到現在。”
“你怎麼油鹽不進,好賴不分?”
明月兒憋着一肚子的怒火白天在外修路開墾田地,晚上回來還要聽他們在這裡逼逼賴賴,簡直是分心無力。
元卜看出她臉上的疲憊,擋在明月兒當前,臉上橫眉怒目。
“鬧夠沒有?要是鬧夠了,家裡要開飯了。”
只是簡單一句話,明大勇不敢再多說什麼。
他們知道這次修橋,如果修成功了,往後村里富裕,人人都能撈到好處。
但是沒有參加的人,分不到任何的甜頭。
鐵蘭花在家裡和明大勇合計這件事不對勁,這才拉着他來明月兒這裡鬧騰。
“好說大勇也是村長,有村長支撐,你們做事也能直起腰板,到時候鎮長還有官府的人問起來,不是村長當家,而是你一個女娃娃牽頭,你拿什麼說話?”
明月兒重重拍桌,前所未有的憤怒。
有的人心永遠不會饜足,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拿什麼說話?是我進了官府幾日沒有出來,是我盯着壓力和他們對峙,您這個堂堂正正的村長,面對這些風險的時候,是不是還躲在家裡摟着妻子造小孩呢?”
“你!你!”
明大勇沒想到明月兒能這般口無遮攔,明月兒是顧不上什麼面子裡子了,這段時日,要顧及的事情太多,很多時候還得防範着他們這些有歪心思的人。
時間長了,明月兒到底分身乏術,這種細枝末節的家長里短,她也逐漸不願意去面對。
“我什麼?讓你報名的時候,你不表態,現在見到好了,知道要來參一腿了,天下沒有這樣的好事!
要麼,明天自己拎着鋤頭去幹活,要麼就好好在你家裡享受這村長的名號。”
她的語義再明顯不過,明月兒對這種威逼利誘向來不放在眼裡。
更何況,明大勇這種村長,根本不足以引起明月兒的在意。
知道落不到好處,鐵蘭花憤憤拽着明大勇回家。
離開的時候,明大勇一個眼神也沒有留給明月兒和明錢兒,明月兒倒是已經廠編了人情冷暖。
而明錢兒還是孩子心性,完全不知道爲什麼明大勇能做到這個份上。
他撇着嘴,委屈都在臉上顯現。
小小的臉上鼓囊,委屈和淚水都憋在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