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娃這一身的傷上門，加上元卜和錢兒之前一身的污泥，明月兒壓根不懷疑這事的真假，再看向元卜，她真想不明白，錢兒胡鬧就罷了，他怎麼還摻和進去，大人打孩子，真是沒理可講。

而且這兩人蠢的，還給人留下了這麼明顯的痕跡。

元卜垂首，有苦難言。

明錢兒努了努嘴，不敢搭話。

倒是牛母見狀，更是氣焰囂張，“這還用得着說？我家娃在河邊玩呢，這兩人上來就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了他！要不給我說法，我報官。”

開口閉口都是要說法，明月兒嘴角微抽。

“我沒有動手，錢兒動手也是有原因的。”元卜忽然開口，輕推了下明錢兒。

這話好似給了明錢兒勇氣，他往前一站，“是牛娃，他們唱童謠說姐姐……，欠揍！”那些話姐姐不讓說，他差點脫口而出。

“什麼童謠？”明月兒沉聲問，目光掃過牛娃一家。

牛母拉緊了自家娃，眼神閃躲了下，那首童謠，就昨天已經傳遍了三不有村，不少小孩兒閒着唱，她大概猜到了緣由，還用力掐了牛娃一把。

“啊娘，你掐我幹嘛？”牛娃吼一聲，痛得他齜牙咧嘴的嘀咕，“我唱得又沒錯。”

“錢兒。”明月兒顯然動怒。

明錢兒小心翼翼的打量她幾眼，才小聲的學了起來。

聽完的瞬間，明月兒就冷笑出聲，“牛嬸，孩子胡鬧你們也跟着胡鬧，是想玷污我的名聲，逼我懸樑自盡嗎？”

牛家夫妻對看一眼，拿來之前的底氣，可孩子被打，還是得去藥個說法，“別扯那些有的沒的，你弟弟打了人是實事，你要不賠錢，我告村長去，看他會不會偏心你家！”

要是偏心，他的村長也別當了。

想也知道，明大勇爲了保住位置，定會選擇調解，到時候也是銀子，說起來，牛娃確實傷得不輕，可是，“我弟也被打了，給你們十文，算是補償。要是不願意的話，你們大可去找村長。”

“姐姐。”明錢兒不樂意的開口，就被姐姐瞪一眼。

元卜茫然的看着她，顯然她不像會賠錢的人，滿眼驚奇。

明月兒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他們蠢的打人臉，留下這麼明顯的痕跡，她能賠嗎，況且她的錢，可不是好拿的，早晚讓她們連本帶利的還回來。

元卜知趣的沒說話，並且拉住了明錢兒。

牛母看了眼牛父，深吸一口氣，上前接了十文錢，“哼。”

她拉着牛娃就走，且不說明大富是這小犢子的爹，而且他也不見得能拿出來銀子給她們。

萬一這個明月兒再反悔，就得不償失了。

張老太太一直沒出聲，就是怕自己打亂了月兒的算盤，沒想着花了銀子，她很是不滿，“憑什麼給她？咱家錢兒也受傷了。”

明月兒低頭看向明錢兒，星星般閃耀的黑眸已經暗淡，不解的望向她。

明月兒搖了搖頭，嘆道，“你應該清楚，打了人就要付出代價，被人拿到把柄就是你的不多，如果今日你已經長大了，這樣的事情還是會發生，但你會因爲人家的一兩句挑釁就動手殺人，小事不在乎，大事又如何？”

娃都是從小教起，明月兒也是想告訴明錢兒，打人不對，無論什麼原因。

張老太太聞言，雖然話重了一些，卻不是沒有道理，她點點頭，不再多言。

“明白了？”明月兒問。

三人毫無察覺，明錢兒握起了拳頭，垂着頭似乎忍耐到極限，忽然怒喝，“是他們先說姐姐的，我幫姐姐有錯了嗎？”

話落，他直接衝進了屋子，砰一聲關上了門。

明月兒被驚到，卻沒有哄的打算。

“我送你回房間。”元卜已經過去，把她打橫抱起，放到牀上後轉身離開。

張老太太隨即進來，關上了屋門，“話是不是重了？”

明月兒搖了搖頭，“再不管教，只會越來越難管，沒了父親管教，錢兒越來越放肆，雖然尚有收斂，卻已經漸露鋒芒了。”

話聽得張老太太，感覺外孫女長大太多了，一時欣慰。

另一個房間。

明錢兒直接把自己悟在被子裡，把自己氣身子一顫一顫的。

元卜剛進去，被子裡還冷哼了一聲，他莫名其妙，坐下後發現明錢兒故意弄出的聲響有些大。

“有話就說。”知道這小傢伙肯定是委屈的不行，想說些什麼。

“元卜哥哥也覺着我做錯了麼？”明錢兒掀開被子，露出紅腫的雙眼，淚眼婆娑的，好不可憐。

元卜嘆了口氣，“次次有理由的話，你是不是次次都打人？”

他問完見錢兒沉默，他才繼續說教，“這一次是十文，下一次呢？你姐只是想告訴你，打了人就要付出代價，尤其是被人抓到了把柄，哪怕是你也受了傷但還是要賠錢，說到底，就是以理服人，切不可把打架當成解決事的方法。”

明錢兒自己琢磨了下，才端着無辜臉詢問，“我姐真是這個意思？”

“不然呢？”

“哦。”

“那我以後不打臉了，抓不到把柄不就行了麼”明錢兒拖長了尾音，天真的看向他。

元卜只想說一句孺子可教也，但是未免把孩子教偏，還是忍住了。

明錢兒也不是真想要他的答案，知道姐姐沒有怪他的意思，轉過身就睡了。

看着小傢伙似乎是沒事了，元卜也跟着躺了下來，這一天，可夠累的。

次日大清早，明錢兒是從外面推門回來的，見到外祖母扶着姐姐出房門，他一隻腳踩在門檻上，進不是，不進不是。

“要出門？順道去看看咱地里的蝌蚪是死的活的。”明月兒還是平常的語氣，吩咐完便看向了元卜。

“早飯已經做好了。”

元卜很自覺，然後喊明錢兒，“吃完飯我們一起去看。”

一家人吃飯時，元卜順道提了王大夫親自去倒解藥的事。

明月兒把王大夫帶來三不有村的目的，就是讓他知道毒蔓延得很厲害，需要解決不說，這量也大，她不可能自己抗下這事，畢竟要花不少銀子。

“待會回來早點，順便和朱榮去把竹子砍回來。”

明月兒坐着像個大爺。

元卜咬牙，拉着明錢兒出門。

估摸着時間，沒幾日吳營就來拉筷子了，到時候繼續把筷子做上，再有兩三天，也到了插秧的時候，得確保水質好才行。

明月兒要不是腿傷，真想親力親爲，感覺這些事堆在一起，快壓垮了。

“月兒，咱不是要掙多少錢，只要夠吃夠穿就好了。”張老太太光是看着，就覺得月兒身上的擔子太重，她又無能爲力。

“明年錢兒就五歲了，要上私塾，咱們也不能光是溫飽，防患於未然吧，多了是好事，趁着還能掙。”明月兒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