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總會,面對

古景在孟韻寒的頭髮上輕輕的吻了一下,然後抽回了自己摟在她腰間的手。

“好,走吧,我送你回去。”

隨後古景就拉着孟韻寒那有些冰涼的小手,一前一後的上了車,一上車,孟韻寒的視線就落在了古景的身上移不開了,她好像從來都沒有如此認真和仔細的從側面看過古景。

此刻的天色已經有些晚了,路邊的昏黃街燈已經亮起,時不時的光暈落在古景的臉上,讓他精緻的五官顯得更加迷人。

古景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身邊有一縷熾熱的目光正在注視着自己,於是在路口等待紅綠燈的間隙,他側頭看着孟韻寒,與她的眼神相撞,隨後他便忍不住的露出了一個微笑,伸手揉了揉孟韻寒的頭髮,問道:“怎麼了?爲什麼一直這樣看着我啊?”

對於古景那突如其來的疑問,孟韻寒也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回答,只能是微笑着搖搖頭,把視線移向正前方,說:“沒什麼,只是覺得這樣的你很好看。”

孟韻寒這毫無徵兆的讚美讓古景心裡暗喜,臉上居然還流露出了一絲絲的羞澀,古景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伸在半空中的手,似乎是因爲羞澀,最後握成拳頭搖晃了兩下便放下了。

古景見孟韻寒的視線不再看着自己了,他便一隻手握着方向盤,騰出了一隻手與孟韻寒十指相扣,此後的一路上孟韻寒沒再說過一句話,但是他們彼此緊握着的手卻始終都沒有鬆開。

“好了,我到了,你回去開車小心點。”孟韻寒一邊解着安全帶,一邊還不忘囑咐着古景。

“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了,都已經到樓下了,你今天陪我一整天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孟韻寒側身看着古景,拒絕了他要送自己上去的提議,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反正此刻的孟韻寒只想自己一個人上樓,因爲她知道此刻父親一定坐在客廳焦急的等着自己。

古景最終還是妥協了,點點頭,伸手一把將孟韻寒攬入懷中,“回去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醫院的事情一定會解決的,我也會一直陪着你的。”

“恩,我知道。”

古景在孟韻寒的額頭輕吻了一下,然後才依依不捨的放她下車,看着她進樓,最終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里。

就在古景重新發動車子準備回家的時候,電話再次響起了,依舊還是那個陌生的號碼,沉思了幾秒之後,這一次古景接聽了那個電話。

“餵……”

電話那頭傳來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可是易遠澤卻只是冷笑着,並沒有開口說話,他的靜默讓電話那頭的古景有些按捺不住了。

“我知道是你,說吧打電話給我幹什麼?”古景直截了當的說了起來,他知道此刻在電話那頭一言不發的人就是易遠澤,除了他不會有人做出這樣的事情。

“既然一開始就知道是我,那爲什麼下午我打給你的時候,你沒有接呢?”易遠澤沒有回答古景的問題,反倒是追問起了他下午拒聽自己電話的原因。

古景忽然冷笑了起來,略帶炫耀的說:“下午我一直陪着寒寒,沒有時間聽電話,比起電話,寒寒才是最重要的。”

聽着古景的炫耀,易遠澤心裡很是不舒服,雖然臉色極其難看,但是說話的語氣依舊和之前並沒有什麼差別,“是嗎?那我就等着看,你到底能不能守住你那個最爲重要的人……”

“你什麼意思?”

易遠澤成功的吊起了古景的胃口,但是他卻並不打算繼續說下去了,“我們這麼多年沒見了,出來見一面吧……”

“我想我們誰都不想見到對方吧,所以還是不要見了。”古景是發自內心的不想見易遠澤,因爲只要一見到易遠澤,過去的事情,那個謊言就一直在他的腦海里浮現。

“怎麼?搶走了我最愛的女人,現在連見我一邊都不敢了嗎?”易遠澤這不是激將法,這是他此刻內心最爲真實的想法。

電話那頭是古景長時間的沉默,他好像找不到藉口來反駁易遠澤說的話,但是逃避似乎已經沒有辦法了,即便是今天他不去見易遠澤,可以後的日子他依舊是要面對的。

“好,說吧,什麼地方?”

“學校操場。”

“好,一會見。”說完古景就果斷的掛掉了電話,他望向了孟韻寒窗戶的位置看了一眼,隨後便重新發動了車子走了。

而此時按理說孟韻寒早就應該到家了,可是她卻靠在門口的牆邊遲遲沒有進去,明明那是她的家,可是孟韻寒卻不敢進去,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父親,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與他說今天自己見到易遠澤時所遭遇到的一切。

門忽然被人從裡面打開了,孟志文走了出來,看着站在門口的女兒時,他很是詫異,“這麼冷的天不進屋?你站在門口乾什麼?快進來。”

原本孟志文是打算下樓去看看孟韻寒回家沒有,卻並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遇到她。

孟韻寒此刻連敷衍的微笑都不想表露了,她跟着父親一前一後的進了屋,此時孟韻寒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父親,卻不知道自己該從哪個問題開始問起。

“今天……”

“你知道我今天要去見的人是誰對嗎?”孟韻寒搶在了父親前面,首先追問了起來。

聽見這話的孟志文愣在了原地幾秒鐘,然後走向沙發所在的位置坐了下來,笑着拍了拍旁邊的沙發,說:“你先坐下……”

父親的逃避讓孟韻寒意識到,父親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今天代替他去見的人是易遠澤,“爲什麼?既然你知道,你爲什麼還要我去?”

孟志文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孟韻寒那有些溼潤的眼眶,緩緩開口,說:“因爲只有讓你代替醫院去,他才會見,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小寒,他只願跟你談。”

“所以你就利用我嗎?”

“那不是利用。”孟志文激動的站了起來,快步的走到孟韻寒的面前,輕握着她的肩膀,繼續解釋道:“小寒你也是醫院的一分子,如今醫院出現危機了,你有責任幫它度過危機,所以這不是利用。”

眼淚最終還是不爭氣的掉了下來,孟韻寒一個勁的搖着頭,她不贊成父親說的這些,也不想去理解父親給出的這個理由。

“醫院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到讓你可以利用我,可以把我當成是你換取資金的籌碼是嗎?爸,我是你女兒,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孟韻寒情緒失控的衝着孟志文吼了起來。

“小寒,你是我最寶貝的女兒,沒有什麼是比你重要的……”孟志文盡力的做着解釋,可是孟韻寒此刻什麼也聽不進去了,她已經先入爲主的認定父親的事業比自己更爲重要。

孟韻寒忽然冷笑了起來,她伸手打落了父親握在自己肩頭的手,嘲諷道:“你錯了,在你心裡,沒有什麼事,沒有什麼人是比你的事業,你的醫院更爲重要的,我是這樣,媽媽也是這樣……”

“你別提你媽……”孟志文的情緒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自從孟韻寒的媽媽去世之後,他們誰都沒再提起那件事情了,那似乎成爲了他們之間的禁忌,更是他們永久的痛。

此時父親越是不許自己說,孟韻寒就越是要說,“爲什麼不能提,當初就是因爲你只在乎你的事業,在乎醫院的事情,即便是在她死的時候,你都還在手術台上,這麼多年,就算你救了很多人,可是你卻始終沒有救活她,甚至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孟韻寒聲嘶力竭的把自己內心這麼多年來的憤怒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即便她的心也會痛,但此時她就是想要說。

“不是那樣的……”孟志文否認着剛剛孟韻寒所說的事情,當年的事情在孟志文的腦海里依舊清晰可見。

“這就是事實,是你自己一直不敢面對,是你自己一直都在逃避,沒有什麼比你的事業,比你的醫院更重要,不管是我,還是媽媽都一樣……”

“我讓你不要再說了……”孟志文惡狠狠的警告着孟韻寒,忽然一個響亮的聲音在房間響起,孟韻寒難以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臉,這是父親第一次打她,以前不管她做錯了什麼,父親從未打過她,可是今天就因爲這些話,父親第一次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孟志文看着自己懸在半空中的手,又看着孟韻寒那驚訝不已的樣子,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了。

“小寒……”

孟韻寒掉頭跑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鎖門,背靠着門蹲在地上,抱頭痛哭了起來,孟韻寒從未想過父親會打自己,她接受不了,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接受。

聽着從孟韻寒房間裡傳來的哭聲,站在客廳的孟志文無奈的癱坐在沙發上,雙手掩面,垂頭喪氣。

這是孟志文第一次動手打了自己的寶貝女兒,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剛剛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動手打她,即便是在當初孟韻寒無比反對自己安排她出國的時候,孟志文也沒有動手打過她,可是如今,他卻因爲孟韻寒的那幾句話而動手了。

客廳里是一個父親懊悔的身影,而臥室里的孟韻寒卻緊緊抱着自己放聲痛哭着,昏暗的房間裡,讓孟韻寒心裡的悲傷和絕望被無限放大。

窗外的雨早就已經停了,可是玻璃窗上的雨滴還未曾散去,於是使得遠遠望去屋外明亮的城市顯得朦朦朧朧,看不太清楚,就像孟韻寒此刻的內心一樣,她看不清楚自己周圍的所有人,即便是最親近的人,她也看不透。

易遠澤到學校的時候,古景還未到,由於下了雨的原因,地上有些潮溼,於是他便坐在了雙槓上等古景,這種感覺似乎讓他回到了學生時代,自從孟韻寒和古景一起出國了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來過學校了,可是如今他卻想要在這個他們恩怨情仇開始的地方做個了斷。